霍天祥注意到姚大嘴如避瘟神一样,刻意在徐宁离他很远的地方走过来寻他,不同往日的视若无睹,他突然有些心疼徐宁,小姑娘家家的从小被人当瘟神,怕是心里不好受吧。
想到徐宁从小到大所受的委屈,霍天祥不禁联想起徐屠户挥刀追方媒婆以及‘炸’村的多桩旧闻,那股与徐屠户惺惺相惜的念头愈发强烈。
同为珍爱儿女的父亲,霍天祥真的能对徐屠户的护犊子行为感同身受,他不用想太多,只需把霍云朝代入到“棺材子”的角色里,心肝肺俱是疼得不行。
姚大嘴见霍天祥不回话,又说:“霍三哥,不瞒你说,我曾用过我爹从贵人家偶然得来的洗发粉,说这洗发粉里头有珍珠粉还有那什么油,很是金贵,一般人家用不起。贵人家的洗发粉用起来感觉跟洗发水的效果差不多,不,还不如你家大郎做出来的洗发水好使呢。”
霍天祥的注意力拉回到现实,听着姚大嘴的恭维,神情淡淡回了一句:“姚家的,等我晚上回去跟朝儿宁娘他们商量,明早再给你答复。”
姚大嘴骤然听到霍天祥提及徐宁,心里有些震惊,再看霍天祥面露疲色,她很识趣地没多问,只说:“霍三哥,那我明早再上你家去。”
霍天祥点点头。
其他人见姚大嘴跟霍天祥说话,心里好奇地跟被猫爪挠了一样,偏又忌讳棺材子,生怕被晦气沾染上而不敢上前凑近听。
姚大嘴一出来就被人围住,她自然不会把挣钱的商机说出来,避重就轻回道:“霍大郎的洗发水太好使了,我想多买一些。”
别人问什么价钱,姚大嘴只把霍天祥的说辞说出来,“霍三哥说明早再报价钱,散了吧。你们地里没活干了吗?地里没活干饭也不吃了?散了吧散了吧,别杵在这堵路。”
说罢,姚大嘴发挥她的大嗓门优势,驱散围观人群。
姚大嘴相信洗发水能挣到钱,她不指望能挣太多,但凡能让她爹跑货时多挣八百十个铜板,也算是她的功劳一桩。
霍天祥见姚大嘴将那些讨厌的家伙全带走了,给姚大嘴记了一份功。
歇了会儿,霍天祥是一刻也闲不下来的人,他一背一提俩喷壶来到徐宁家的水稻田,本想着帮忙拔除杂草,就见田埂上有零星散落的杂草,草根还粘着泥。
霍天祥围着那块水田转了一圈下来,病虫害的情况远不如他那块“死马当活马医”的水田,还得翻开叶子仔细查看才能看得到害虫。
以他多年种植经验判断,徐宁这块水田伺候得相当精细,一行行整齐排列堪比用尺子量出来的水稻,杂草除得干干净净。
霍天祥欣喜不已:徐宁这般勤劳能干,他家朝儿眼光真不错!臭小子有福气了!
徐宁快去快回,不只抱来装有茶枯液的陶罐,还给霍天祥装了满满一壶凉白开。
霍天祥接过喝了一口,壶中的水甜滋滋的:“宁娘,你往水里放了糖?”
徐宁摇摇头,指向后山:“不是糖,是野蜂蜜。”
霍云朝随口说过他嫌白开水没滋味,想喝糖水。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徐宁嘴上没说什么,第二天一早就进深山爬大树,特地给霍云朝割回来的野蜂蜜。
从那之后,霍云朝一到徐家报道,徐宁就给他准备好甜滋滋的蜂蜜水。
霍天祥呆了呆,“宁娘,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敢去招惹野山蜂?”
徐宁没说邀功,只说了句:“我跑得快,野山蜂追不上我。”
霍天祥扫视徐宁一圈,发现这小姑娘细胳膊细腿的,又想到她喷药时比他快还比他细致,只跟她说:“宁娘,下回再去割蜂蜜,记得来家里喊我。我同你一块去。”
既然成了家,霍云朝就算是入赘徐家,他也是要扛起身为人夫的责任的,总不能什么事都让徐宁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来扛。
但霍天祥考虑到霍云朝体弱不顶事,他这当爹的先给他挡上一阵,让朝儿锻炼好身子,他才能放心地撒手不管。
徐宁再一次接收到来自霍天祥的好意,她直直望进霍天祥的眼里,看到熟悉又陌生的心疼表情,恍惚了一下。
霍天祥边喷药边跟徐宁说掏心窝子的话:“宁娘,你莫要管外人说什么。咱们关起门来过日子,怎么舒坦怎么来。朝儿不顶事,是我没教好他,我先替他顶一阵。等朝儿立起来了,我这把老骨头也能歇一歇。”
徐宁实话实说:“伯父,我从不指望霍云朝下地干活。”
霍天祥听到如此实诚的回答,哈哈笑起来:“宁娘,你看我就知道朝儿的底子不差,他多练练就好了。”
徐宁抬头看向霍天祥,发现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腰粗膀圆,又高又壮,不由自主地把霍云朝的脸套在霍天祥身上,沉默了。
霍云朝要真长这么壮实,彻底没了那股清隽书生的少年感,徐宁突然觉得眼睛辣辣的。
霍天祥边喷药边跟徐宁聊天,从她只言片语里套出不少有用的信息,心里愈发喜爱她。
喷完药,霍天祥本想着让徐宁回家歇会儿,等开饭再让霍云朝到徐家请她过来。
徐宁见霍天祥歇息好站起来,她一手提溜一个十几斤的木制喷壶,说:“伯父,你先回家歇息。霍云朝说喷壶要洗了再放,我到河边洗干净再送过去。”
霍天祥没同意,徐家离河近,徐宁洗干净直接拎回徐家就行。霍云朝过去请徐宁到家里吃饭,再顺手拿回家。
徐宁想了想,点点头:“好,听伯父的。”
霍天祥临走前又说了句:“宁娘,朝儿做的泥鳅不腥,下饭下酒都不错。你可一定要来啊。”
徐宁郑重点头:“伯父,我一定会过去的。”
洗完喷壶回到家,徐宁一分钟没闲下来,洗洗刷刷,喂猪喂鸡,冲澡、换衣、梳头、备礼,一整套流程下来,冲淡了她即将要去徐家吃饭的紧张感。
霍云朝提着带盖子的竹篮,进门就喊:“宁娘,我等不及要让你尝到我的绝味泥鳅!”
徐宁推门出来,当她与霍云朝对视的那一刹那,她不自觉地扬唇浅笑,犹如雨后的玫瑰,娇艳又妩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