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朝这些日子不只顾着跟徐宁培养感情,徐宁是闲不下来的勤快人,他跟着徐宁满村走,顺便了解平乐村的农作物种植情况。
大胜朝尚未有红薯、玉米和马铃薯传入,主要农作物是水稻、小麦、大豆和高粱。
平乐村的水田占六成,用于种植水稻,余下的四成是旱地,种植小麦和大豆。
高粱主要是用于酿酒的,种植高粱的是酒坊和良田很多的地主家。
酿酒工艺复杂,再加上酒坊一家独大,所以酒的价格昂贵。
先前徐屠户为感谢霍云朝仗义执言,送的那小小一坛酒两斤重,售价一百文钱!
换算下来,那坛酒的酒价是五十文一斤,而一斤上好的五花肉仅售二十文钱,两相对比足以可见酒的金贵程度。
霍云朝前些天就发现水稻发生病虫害,他知道口说无凭,琢磨着该如何说服他爹尝试用茶枯液来防治水稻的病虫害。
原身从没下过地,只关心自己的吃穿住用行,从不关心地里的庄稼。霍云朝要想说服霍天祥按他所说的防治水稻病虫害,只得徐徐图之。
霍天祥全然不晓得霍云朝的心理活动,不过长子有独轮车的实绩,他激动不已:“朝儿,古书里有没有教导我们茶枯液要怎么做?”
“有。”
为了取信于霍天祥,霍云朝背书一样流利:“爹,古书里说要把茶枯饼碾磨成粉,用温水泡上一昼夜即可。书里还说一斤茶枯液兑二三十斤的水,再喷洒在水稻上。”
霍天祥原先还有些怀疑,听霍云朝背得这般顺畅流利,那点怀疑打消了:“等洗完头回家,我就把茶枯饼泡上水!”
霍云朝信奉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他没给霍天祥拖延的机会,和盘托出:“爹,我已经泡好三斤茶枯液。咱爷俩一起给水稻喷洒茶枯液,今天喷,明天就晓得有没有用了。”
“成!试试看!”
霍天祥答应得很干脆。
有块水稻田的病虫害很严重,死马当活马医,万一茶枯液真有效,水稻不减产还能增产呢。
霍云朝得到认可,心情大好,咧嘴笑道:“爹,头发搓好了,您弯下腰,我给您冲洗干净。”
听着长子欢快愉悦的声音,霍天祥心里是既高兴又难过。
他高兴的是霍云朝想开了不再钻牛角尖,难过的是他这当爹的没本事,害得这么爱读书的长子要入赘徐家才能继续读书。
霍天祥和霍云朝在河边上演一出《父子情深》的大戏,家中却有不太和谐的声音。
自从下聘那日,霍云朝主动把他的聘金分一半给陈氏,陈氏便没办法再讨厌他,尽心尽力地为他操办婚事。
独轮车的出现,很大程度上替霍家挽回不少颜面。
陈氏听着外人对霍云朝的夸赞,顿觉面上有光,跟俩儿子说:“泽儿海儿,你们大哥想出来的独轮车轻便灵活,很是实用。最重要的是这独轮车的手艺是咱家独有的,你们兄弟俩一定要好好跟你爹学手艺,多挣些银钱,好娶妻生子。”
谁知霍云海梗着脖子说:“娘,独轮车分明是爹辛苦做出来的。大哥只不过在旁边动动嘴皮子……”
不等霍云海将话说完,霍云泽怒斥道:“三弟,你从哪学来的混账话?独轮车就是大哥想出来的,爹和我是按着大哥的指点,才能顺利把独轮车做出来的!要不是有大哥的指点,谁能想得出这么好用的独轮车?娘,你好好教导三弟,让他晓得什么叫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莫要寒了大哥的心!”
霍云海甚少被一母同胞的霍云泽训斥,眼眶含泪:“可,可是出大力气的人是爹和二哥,为什么大伙只夸大哥?就连爹也只夸大哥,从不夸二哥一句。”
陈氏鼻头一酸,想到霍天祥对霍云朝的偏宠带给俩儿子的伤害,心酸不已:“海儿,你莫要怪你爹。你大哥还没会爬就没了亲娘,你爹把你大哥当眼珠子一样疼。你们大哥有爹疼,你们有娘疼啊。”
霍云海动动嘴唇,想反问“难道二哥和我不是爹的亲儿子吗”,话还没出口又被霍云泽狠狠瞪了眼,他不敢再吱声,自顾自低声啜泣起来。
霍云泽看着胞弟这般伤心,心里不是不难受,但他看得分明:“三弟,你莫要钻牛角尖。你张开手看一看,五指有长有短,在爹那最长的那根就是大哥,第二长的是你,你还有娘和我疼你。”
霍云海带着哭腔说:“我才不是钻牛角尖,我是替二哥你不值!明明二哥比大哥聪明孝顺,爹应该送你去读书的!”
这扎心的话一说出来,陈氏情绪波动过大,捂着脸哭起来:“海儿,你要怪就怪娘没本事,供不起你二哥读书。”
她从不敢指望霍天祥供霍云泽读书,想都不敢想。
听着胞弟为他鸣不平的话语,霍云泽酸楚不已,吸了吸鼻子说:“娘,三弟,你们莫哭。你们不是说我比大哥聪明能干嘛,我先跟爹学手艺,等挣到读书的钱,我再去学堂跟夫子读书识字。”
陈氏头一次听到霍云泽说想读书,她眼泪决堤,模糊的视线看不清楚霍云泽的神情。
霍云海欲言又止,他想说既然大哥入赘徐家,为什么爹不肯供二哥读书呢?
霍云泽拍拍胞弟的肩膀说:“三弟,爹为了供大哥读书辛苦大半辈子,我不忍心再让爹那么拼命。”
他天性纯良孝顺,不忍心再给老父亲增添负担。
霍云海想到霍天祥斑白的头发、佝偻的身躯以及布满老茧子的手掌,说不出话来。
陈氏听着俩儿子的对话默默垂泪,霍云泽越是能干懂事,越是惹人心疼:“海儿,你真愿意让你二哥读书?”
霍云海:“愿意!二哥记性好,背书快,如果能去学堂读书,将来定能出人头地!要不是我年纪太小,挣不了银钱,我都想供二哥读书!”
他二哥那么聪慧孝顺,不能去读书太可惜了。
陈氏咬咬牙说:“之前徐家送来二十两聘金,你们大哥说分我十两,你们爹没把十两银钱收走。如果海儿你不反对的话,那十两银钱就用来供你二哥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