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话说得越发的重,香覃和孙娇娇却还是有些不忿。
孙娇娇道:“她不过是钻了空子而已,说知道她去哪里听来的消息!”惯是会钻营的。
香覃又何尝不是这么想,但她已经被长公主当众下了颜面,不敢再放肆。
明丽华开口道:“孙四小姐说话可得当心,在场的,没有人比舒云澜更适合送这份礼,也应当她来送。”
东镶王妃面露不悦,觉得明丽华维护舒云澜简直是晦气。
平南王妃神色淡淡,知道舒云澜不好惹,岂会栽在这么简单的事情上。
长公主给了明丽华一个赞许的眼神。
明丽华行礼回应。
长公主道:“太祖定都大典前,忽然传来西南生乱的消息,舒元忠将军自请出兵平叛,临行前,太宗送他的便是这部经书,是寄托,也是将重担交付。”
“时至今日,再由将军府之女亲自抄写,再是应景不过。你们自恃世家身份,却连祖宗之事都忘了,连太祖都说将军府于国不可缺,如今你们却想联合排挤舒云澜!本宫真替你们不耻!”
“这部经,是我大顺朝定安之书,正合丰年之意,比你们这些攀比卖弄强百倍!”
舒云澜行拜手礼,“多谢长公主为将军府说话。”
在场惯是会看颜色的,这舒云澜合情合理,又送得至情至性,确实挑不出瑕疵。
怪也只怪香覃县主和孙娇娇太过自以为是。
一时目光转了风向。
孙娇娇紧咬唇瓣,气得几乎要哭出来,她姐姐孙盼盼昨夜连夜被抓,如今她又当众被踩在脚下。
“哥!”孙娇娇不满看向始终不说话的孙世珏。
孙世珏笑道:“是你自己笨,哭什么?一部《西曌仁王经》,若是长公主喜欢,我当众抄一遍便是,这样可够让长公主泄愤?如此,是不是也能给各世家长脸?”
孙世珏惯是荒唐的放肆。
舒云澜却不吃这招,温声开口,“小公爷说错了,长公主不过是怜我,所以才让我参加丰年宴,若是我今日在这里让大家不满,我走便是,何必让小公爷为难。”
孙世珏眼眸微眯看着舒云澜,果然是冲着将军府之事来的。
而在不远处,一个户部退下来的官员瑟瑟发抖,不敢抬头,这是将军府的人索命来了。
若是偷换粮草的事被揭开,那可如何是好。
“好一张伶牙利嘴。”一道轻柔带着一丝甜美,却令人神经提紧的声音传来。
孙娇娇一喜,“姐姐!”
众人慌忙行礼。
“参见贵妃娘娘。”
舒云澜抬头,对上孙贵妃的目光。孙贵妃目光含笑,却令她觉得寒意森森。
而不少起身后,都不由得惊艳。
孙贵妃今日看起来,竟然像是少女一般,肌肤光嫩,体态轻盈,双眸含水,不说完全看不出是年近五十的女人!比孙娇娇看着还要娇嫩!
莫怪皇上能得二十多年如一日地宠爱!
长公主眉头微蹙,听闻昨夜皇上在孙贵妃的宫中待了一整夜,早上若非太子请太后派人催促,恐怕都错过了早朝,但也因此今日宫中的丰年宴交由端王主理。
“舒云澜,你既准备了这等大礼,为何要故意隐瞒不说?本宫看你也并非如传闻的内秀聪慧,太不识大体。“
舒云澜已经成功打草惊蛇,没有必要再纠缠,“贵妃娘娘教训得是,云澜铭记于心。”
孙娇娇得意,她姐姐可是当朝贵妃。
孙贵妃眸色微沉,她不担心舒云澜不知轻重,最难对付的反倒是如此松弛有度。
长公主出声道:“贵妃娘娘,请上座吧。”
献礼继续,但是经过刚才舒云澜的惊才绝艳,后面的礼也就稍显平平了,无非是比谁得更贵重稀罕,终究缺了一分气度和一份胸襟。
若非舒云澜是女子,这样的人,必定又会是将军府的一名悍将。
可惜……
将军府满门尽数牺牲。
“非也非也,”在聚集的人群中,一名老道捻着胡须,“依贫道算,这死劫中却有生路在。”
那名户部的官员听到这句,不由得停下脚步看过去,却是一名看起来导航高深的道士,看周围的人对他颇为敬重,又能出现在丰年宴,可见本事非同凡响。
莫非……这人是京城最近传闻的,无所不能算的半步仙?
“敢问这位道长,死劫中有生路在是何意?今日丰年宴,大庆之日,这么说,是否不吉利。”
半步仙动了下手中的拂尘,手指微动,“看阁下面相,命中财库丰盈,官运亨通,只可惜在七年前戛然而止,想必有难言之隐。”
财库丰盈,指的不就是户部?
官员亨通更是准,他不过二十年就做到了金部司侍郎,成为尚书也是指日可待。
“道长真爱开玩笑,本官……我官运平平,又因病离退,何来难言之隐。”
半步仙却摇头,“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今日是你犯煞之日,有冤魂索命,当心为是。要当心啊。”
半步仙说着,摇头叹息着离开,只留下脸色煞白浑身发抖的问话人。
舒云澜将他的反应尽数收入眼中,不动声色跟上。
“堂姐!”刚才推离舒云澜的舒巧秀和舒含春忽然追上来,挡住了舒云澜的去路。
舒云澜皱眉,看她们双唇含润,知道已经喝过了这里的酒。
“什么事?”
舒巧秀紧张得低头不敢说话,舒含春却笑着,状若自然地挥了下手中的帕子,道:“没什么,就是想说刚才堂姐好厉害,为舒氏一族扬眉吐气,我们都很佩服。”
舒云澜鼻尖隐隐闻到一股香味,但丰年宴气味混杂,再加上心里想着事,她并未在意。
“还有事吗?”
“没、没事了。”舒含春说完,将帕子塞送给舒云澜,慌忙拉着舒巧秀离开。舒巧秀一步三回头看舒云澜,但舒云澜已经转身继续去追刚才的人。
“吕大人。”
吕良庸眼前正阵阵发黑,等恢复过来,忽然见到眼前站着舒云澜,顿时如见厉鬼。
“你、你……不要找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
吕良庸还想再喊,被玄一从后头敲晕。
舒云澜冷声道:“将人带去后院厢房看好。”
“是。”
玄一将人带走。
不过才前后脚,舒云澜转身,就撞上了走过来的孙世珏。孙世珏旁边还跟着正擦冷汗的闽粤商会黄会长。黄富仁跟蒋华衣的父亲一样,捐了个总督的官,有衔无实职,靠孙世珏的关系才来参加丰年宴。
舒云澜不知道孙世珏有没有看到什么,但他如此迅速找上自己,绝非偶然。
孙世珏阴沉的脸上露出浅笑,有一丝诡异,“舒云澜,今日和我一赌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