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紫晨挂断电话,调整呼吸,一回头,顾司辰站在离她两三步的地方,眼眸中带着些许歉疚。
“我怕你有事就跟过来了。”顾司辰未等她问主动解释。
蒋紫晨嗯了一声返回候诊区,经过他身边时说了句“我没事,谢谢。”语气平静的略显冷淡。
顾司辰微微一怔,转头看着走去的身影,脚步沉重,没有了曾经的轻快。
眼前这个姑娘,总是太为别人着想,苦和累都一个人担着。
妈妈放下电话,起身走进厨房。原本打算先去车站接回女儿,再回来做饭。现在不确定女儿几点能回来,她决定先准备晚饭。爸爸也跟着进了厨房打下手。
五点十分,电话终于响了,妈妈手也没擦一把抓起放在厨房操作台上的手机,是蒋紫晨打来的。
她告诉爸妈已经坐上火车,预计七点左右到站,还让他们先吃饭不用等她。
接到这个电话的妈妈胸口悬着的石头总算落地,不过妈妈哪里听她的,操作台上已经摆满了收拾好的菜,灶台上两个锅里正冒着香气。
高铁上,蒋紫晨坐在靠窗的位置,歪着头看着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脑海中回想起那个尴尬的场景。
三年前,她考入省高院不满两年,听同事说那段时间总有个人打扮的跟私家侦探似得神神秘秘在单位门口转悠,他们都以为是某个对案件判决不满的当事人。
毕竟偶尔也听说本地或者其他地方的法官被当事人跟踪。
这天下班后,蒋紫晨照例加了会儿班才搭地铁回家。
或许是受影响,从单位出来她就觉得似乎有个人跟着,可她回头却发现只有自己的影子和来往的车辆,脚步下意识的加快。
走进小区,这种感觉越发强烈,她一路小跑进所在楼栋,电梯停在七楼,她按下上行键,焦急得注视着电梯运行的动态,目光不时望向门口。
电梯门终于开了,她飞快跑进电梯间按下7和关门键,电梯门渐渐关闭,她扑通乱跳的心稍稍平缓。
就在此时,一只大手拦住即将合上的门,电梯门重新打开,一个比她高将近一头的男人,戴着鸭舌帽和黑色口罩站在门口。
蒋紫晨不自觉的往电梯后挪了挪,双手紧紧握住扶手。
那人进来后没有按楼层键,蒋紫晨眼睛飞快转动,脑子开始臆想出各种不好的画面,电梯开始上行,她匆忙按下4楼的键。
那人视线瞥了她一眼,只见她的手机屏幕上显示三个数字:110.
男人口罩下的眼角微微弯起,蒋紫晨躲在后边时刻注意着眼前男人的一举一动,只要他有任何不轨举动,她立马按下电话。
电梯在4楼停住,门刚打开,她像遇到大赦一般飞奔出压抑的空间,快步跑进消防通道,在那里大喘气。
她脚步轻轻的爬上五楼,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停留在了数字7。
数字不动她也不动,就这么跟电梯较着劲。
五分钟后,电梯终于显示下行,数字跳到4时,估计电梯下去后,她才彻底放心,从消防通道爬上七楼。
推开消防门的瞬间,她像是五雷轰顶,幸亏手还紧紧抓着门把手,不然此刻她已经滚落楼梯。
那人正靠在门旁的窗户边,意味深长的看着探出头的她,然后迈着他的大长腿朝里走出,接着传来“门一打开,请进”的提示音。
蒋紫晨身子挤过门缝,走廊里空无一人。
她转头看向尽头的701室,心想难道是她心里有鬼?随即使劲摇头,自言自语“世上哪有鬼,再说我也敢亏心事。”
蒋紫晨重重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钥匙打开了中间702的门。
她不知道的是,刚才的一举一动,那人都从猫眼看的清清楚楚。
进门后,室友正在和她男朋友吃饭,她问隔壁是不是住了人,室友摇头表示不清楚。
蒋紫晨悻悻地回到自己卧室,因为她不喜欢陌生男人在自己客厅里光着脊梁。
哪怕房子是跟人合租的,哪怕这个男人的室友的男朋友。
回到房间,她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躺在床上拿起还没看完的《拉丁美洲被切开的血管》继续看。
她并不喜欢窝在床上看书,一直想能有一个书房,可以不大,但足够静谧。
但现在,只能合租的她对书房不抱任何希望。
这时,传来客厅里两人争执的声音,她合上书,嘴里飘出轻微的叹息。
自从室友男朋友住进来后,她再也没有享受过安静的时光:两人不是吵架就是嬉闹,她每次回家都看到男的在打游戏,不知道他有没有工作。
以前在中院时,她办理过离婚纠纷的案件。以前只是听办理离婚诉讼的同事讲他们办理离婚案件的感受,有的人比较悲观的说如果不是已经结婚了,她不会结婚的。
她没有走进婚姻,之前也没有接触过离婚案件,周围同事的婚姻看起来也都挺不错的,如果不是经历过一段难以愈合的伤痛,或许她不会排斥。一面羡慕他们的爱情,一面又被法庭上的双方的相互攻讦吓退。
室友第一次吵架,她曾试图劝架,却被室友男朋友言语攻击,一如庭上的争吵,只不过那次被骂的是她。
事后,室友跟男朋友和好如初,而她反倒成了恶人。两人之间的交流渐渐变少。
上周,她跟室友说正在找房子,下个月就不租了,室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让她倍感失落,毕竟两个人合租了将近两年。
吃一堑长一智,她从抽屉里拿出耳塞堵住外边的噪音,重新翻开被打断的书。
晚上十点半,她出来上厕所,准备睡觉。
正要敲门,就听到里边传来两个人的喘息声,她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一溜烟逃回卧室,锁上门。
这一晚,她忍住再也没出门。
早上五点半,终于还是被憋醒,她蹑手蹑脚的出门。卫生间的门半掩着,经验告诉她即使门半开着也要敲门。
敲了三下,无人应答。她才放心推门。
一进去,眉头一下子蹙起,一地的卫生纸,让她不禁作呕。
连忙打开窗户,一只手捏着鼻子,一手把满地垃圾打扫进垃圾桶。
看着洒满污渍的马桶,她终于吐了出来。
半小时后,卫生间终于恢复到昨晚他们用之前的样子。
大清早这么折腾,她的困意全无。
时间也刚好,她换上运动服,下楼跑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