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床边守护着一次次受伤的她,脑中浮现出第一眼车祸的场景。
120急救电话接通时,刚值完上午班的孙佳航正准备下班,身边走过的护士无意间提到车祸中受伤的人是一名援藏干部,医院领导都很关注。
他的心一下子被抓起,连忙拉住那名护士询问伤者的情况。
护士嘴里念出那个确定的名字时,孙佳航心中骇然,脑子里浮现出各种恐怖的猜想,脸色瞬间煞白,嘴巴跟着不停的颤抖,双手不知道该放在那里,手心冒着冷汗,两条腿哆里哆嗦几乎站不稳,像弱不禁风的树枝,颤颤巍巍的靠着墙站立。
他的样子把护士吓坏,连忙扶住他。
“救护车走了吗?”他勉强撑住身体朝医院外跑,颤抖的声音飘在身后,没等护士回答他已经跑出门诊大楼。
幸亏,车正往医院外开,他顾不上其他拦住车,跟车上的医生说明情况,请求一同前去。
那医生听他讲完,拉他上了车。
一路上,孙佳航只知道她出了车祸,却对车祸现场一无所知。现场负责指挥的工作人员实时传来的讯息让他不安的心更加紧张。
他尝试着给蒋紫晨打电话,电话提示“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打了几次都是这个结果。
那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孙佳航紧握着手机,脸上全是紧张的表情。
这时,前方工作人员又打来视频电话,孙佳航坐到医生旁边关注着视频里的画面。
只见悬崖边上,一辆白色车卡在悬壁和两棵树之间。镜头照在车牌,他刚刚稍微平复的心彻底被提到嗓子眼,这辆车就是她的,而且是他陪她挑选的。
身着武警救援衣服的同志敲了敲车玻璃,里边的人没有回应,视频里传来武警同志的声音“伤者已经昏迷,身上多处流血,必须尽快实施营救,这里的地势不允许他们就地开展营救,只能将车子吊至平面。”
孙佳航焦急的等待着现场指挥员做出决定,他催促司机速度再快一些,恨不能现在就出现在她身边。
司机刚才听他的话,也明白他和伤者之间的关系,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加了油门。
视频里终于传来营救行动,三名武警同志同时带着营救工具在索降到车祸现场,用缆绳将车子固定好,通过对讲机喊话,已经准备好的吊车接收到指令后启动。随着缆绳一点点收缩,车子距地面越来越近。路上的人也纷纷鼓掌。
眼看着车子顺利落地,但车里人的情况依然不清楚,孙佳航焦急的看了眼前方的路,问司机还要多久。
司机说马上。一个转弯,孙佳航就看到一群人围着那辆白色车。
救护车刚停下,孙佳航一个健步跑到车子旁边查看情况,其他医护人员携带着已经准备好的救助设备也来到现场。
孙佳航企图靠近车子查看车里人的情况,但车子受损严重,他无法第一时间对她进行救助。
救援人员确认车子情况后,决定从后车门着手,后车门变形相对较轻,切割起来容易得多,这样避免对车里人造成二次伤害。
孙佳航的心伴随着他们每一次的切割阵痛,生怕她会因此再次受伤。
好在他们非常专业,很快车门就被打开,身形较小的一名同志钻进车厢,查看车内的情况。车里人的呼吸微弱,右腿有玻璃插入,仍在流血,额头也有擦伤,情况不好。
他用切割机将蒋紫晨系着的安全带切断,检查了一下她双腿,幸运的是没有被卡住。他先轻轻试了试车座椅还可以前后调整,于是他大胆将座椅向后最大限度滑动,终于车里可以施救的空间变大。
孙佳航跟医生确认不会造成二次损伤,救援人员终于顺利将人救出并抬上救护车。
车上,孙佳航协助医生给她吸氧、清理伤口,按照医疗救助规程做了基本的检查和处理。
他不停的喊她的名字,防止她彻底睡过去,却终是徒劳。
紧张不安中,他们终于到了医院,手术室已经准备好。孙佳航想进手术室陪她,主刀医生没有同意。
他只好在手术室外跟她单位的同事一同焦急的等待时间的流逝。
两个多小时后,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她被顺利推出手术室。在得到主刀医生一切顺利的答复后,他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司辰”一个名字从她干裂的嘴唇里发出,也把孙佳航从回忆的思绪中来回。
“你还是舍不得他。”孙佳航叹了口气,用棉签沾水给她擦着裂口的嘴唇,无奈又心痛。
伤筋动骨一百天,尽管单位领导给了她两个月的病假,尽管孙佳航每次去看她都叮嘱她要好好休息,甚至要主动承担起照顾她的责任,都被她回绝。
休息三个礼拜,她就回到工作岗位。
时间一天天过去,她的伤也一点点恢复,他们很默契的谁也没有联系谁,似乎他们从未在彼此的生命中出现过。
直到半年后的一场婚礼。
五一放假前的一天,正在研究卷宗的蒋紫晨接到师妹葛文静要五一假期结婚,想请她当伴娘,特意强调她们导师也会参加。
假期单位没有安排她值班,自己也没什么特别的事,自从去年来到西藏已经一年多,那场车祸,她瞒着除孙佳航以外的所有人。
孙佳航是救她的医生,无论如何也瞒不了。还有远在津城,同为医生的好闺蜜林采音。
伤没有恢复,怕一回家就被父母发现,连春节她都没敢回家。
这次婚礼的地点离津台不远,她想都没想就答应。
为了能陪她一起回去,孙佳航连续值了一周夜班。
婚礼酒店里,新郎新娘以及伴郎伴娘们在司仪的主持下彩排着明天婚礼的流程。司仪见少一位伴娘,新娘解释正在来的路上。
舞台下方摆着一架古筝,顾司辰一眼就看到了。他不禁想起上次也是在朋友的婚礼上,她在台上弹奏的样子,一时恍惚,司仪连叫了他两声都没有听见。
蒋紫晨因为工作临时改签了航班,起飞前给师妹打电话没有打通,就给她发信息:我已经坐上飞机,准备起飞,预计八点半左右到达。
新娘彩排完看到信息,知道此时打电话打不通,回了信息。
新郎这时凑过来问怎么了,新娘把情况跟他讲了一下然后起身去弟弟那桌,把蒋紫晨的航班信息、姓名和手机发给弟弟,让他吃完饭开车去机场接人。
饭桌上,顾司辰忍不住问“我看婚礼现场还准备了一架古筝,是有人要表演?”
在座的人都摇头,否认。
新郎看了眼新娘说“嗯,是她师姐。”
新娘接过话,夸耀道“你们不知道,我师姐可是古筝高手,就没有她弹不了的曲子,上学时学校的晚会都少不了她的表演。可惜毕业后就再也没听过,这次难得请她当伴娘,顺便弹奏一曲。”
新郎好奇顾司辰怎么会关注到古筝,就问“你观察这么细,偷偷学了?”
“没有,我哪有那时间,就是问问。”顾司辰假装镇定。
“是我师姐,本来要跟我们一块儿彩排,结果她们单位临时有事,晚些才能来,我们只好明天再欣赏。”新娘有些惋惜的说。
这时伴郎A忍不住插话“听你这么说,我都好奇你这位师姐了,跟我们讲讲。”
“先买个关子,明天你们见了就知道了。不过据我所知她还是单身,你们如果有意向,我明天可以介绍介绍。”新娘还不忘调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