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朝和实在不愿意在杜家待着听家长里短的唠叨,第二天一早,她正想着借口准备溜出去的时候,绿豆带着一帖子进来,疑惑地说:“姑娘,门房那边说,吏部尚书王大人的嫡次女给您送来一张帖子,约您巳时在五道街的天香茶楼见面。。”
杜朝和正愁没有借口出去了,这下子真是瞌睡就有人递枕头了,她眯着眼睛见牙不见眼,笑了起来:“怎么就约到咱们的地盘了,要不要收她费用啊,怪不好意思的。”
采蓝正在收拾昨儿杜朝和得到的那些玩意儿,采蓝仔细稳妥,杜朝和的金银首饰等贵重物品皆由她管理,此刻她正拿着一对猫儿眼耳铛,在阳光下绿光盈盈非常璀璨,她听见杜朝和这样一说,便笑道:“姑娘不是常说,人情归人情,账归账么?”
“你说得太对了,这才是我们生意人该有的觉悟。”
洗碧大笑:“亏了什么都不能亏了姑娘的钱袋子。”
绿豆也笑了起来:“那姑娘就是应约了,我去给姑娘准备马车。”
“不要马车了吧!”杜朝和很不喜欢在城镇街道上,坐着马车晃悠,又慢又累,她宁愿在人家屋顶几个起跃,两三下就到了,又快又肆意,“几步路,我一个闪身就能到了。”
“姑娘,气质不能丢。”绿豆将杜朝和按回去,往她手里塞了一杯桃花羹:“清早一杯,细腻肌肤,调理气血,艳赛桃花。”
绿豆的娘是皇宫里头的宫女,跟着的主子宫斗死了,她的年岁也到了,蒙了恩典被放出宫外,大龄宫女有点钱又不想嫁人,便去慈幼局领养了个孩子,想着养儿防老,将宫里头学的十八般武艺全都教给了绿豆。
绿豆被给予厚望养到十六岁,老宫女正想在扬州廿四桥上开一条船让她招客时,绿豆却跑了,这一跑跑到了杜朝和这里,被杜朝和捡回了家,之后还把老宫女也捡了回来,不想这一捡倒是捡到了宝,那老宫女别的本领一般般,养颜固宠的手段却是层出不穷,直将杜朝和老娘四十好几的脸弄得跟二十岁多的风韵少妇一样
这不,绿豆对杜朝和别的事不太上心,但是在美容养颜仪态举止上,那简直是操碎了心,桃花羹,莲叶羹,玫瑰露,银雪汤,芙蓉膏……只有绿豆想不到的,没有她不会的
好在杜朝和也挺享受她的用心,毕竟哪个姑娘不爱美呢,英姿飒爽的女侠她可以,娇滴滴的仙女她也可以啊。
老早就有人说了:静如处子,动如脱兔。杜朝和觉得这句话简直就是为她说的。
当马车晃悠悠来到天香茶楼时,正堂里说书先生的故事正说到热闹处,那些个才子佳人的故事最是赚钱的,瞧瞧一个个都泪汪汪的
洗碧轻声对杜朝和说:“姑娘,这说的是闲姑娘与李公子的故事,内容与闲姑娘写的。这会儿正说到,李公子被歹人暗害,想方设法鸿雁传书告诉心仪的姑娘,他另有所爱了,让她另觅新欢。”
杜朝和笑了笑:“咱们闲姑娘是准备弃船了。倒是便宜了我们赚钱。”
这也没什么,良禽择木而栖,谁都向往更好的生活,在不损人的情况下利己谁也说不着什么
当下没再继续说什么,踏上室内造景小桥,杜朝和被领着往左边的小套间而去
这天香茶楼占地颇大,除了前面的两层小楼是日常饮茶听故事的场所,后院花团锦簇的园林式的一座座院落才是主体,有供文人学子平日唱和对文以助雅兴的曲水流觞,也有清静雅洁的禅室茶间,各个院落之间有繁华茂树遮蔽,关起门来谁也听不到别人在说什么,甚至有一样小小入口,仿制了五柳先生笔下的桃花源,曲径通幽,最是惹得自命不凡视黄白之物为俗器的清贵学子诗人喜爱
这个天香茶楼,因其隐蔽,人人都喜欢来这里说机密,是信息的集中地,也是赚钱的黄金地
王妍秋这位可爱的姑娘,估计也是看中这里能说秘密吧。
还没走进王妍秋所在的院落,在门外就听到了一阵绵而不断如慕如怨如泣如诉的琴声,杜朝和慢慢停了脚步,在门外等琴声渐渐停止了,才推开门进去
两位姑娘互相见礼寒暄
“抱歉啊,王姑娘,来迟了。”
“无妨,这里的茶水甚好,我平日心烦时,总爱来这里消磨时间”
杜朝和挑了挑眉头,没看错的话,这个院落,一个时辰收费十两白银,普通老百姓半年的嚼用了,看来吏部的油水是真的很足啊
“我对盛京不熟,但对天香茶楼却是很熟悉的,我很爱吃这里的清梨雪酿。”
王妍秋当即让丫鬟摇铃,一块写着清梨雪酿的竹制牌匾便顺着水道滑了出去,王妍秋笑着说:“我也很喜欢这道花茶,清甜清爽。”
本来就不熟的两个人,客套话说过两回就腻味了,杜朝和也不是能虚与委蛇的人,有事说事有话快说才是她的本色,当即便直接问道:“不知王姑娘找我而来所为何事?”
王妍秋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来
杜朝和看着她羞红了一张脸,眉眼之间情波闪动的模样,心里猜了个八九十,却也知道世家教养出来的姑娘,大多脸皮儿薄,不能随随便便说些情啊爱啊的,否则她们会觉得被侮辱了,这是绿豆的娘在杜朝和吃过好几次这方面的亏之后,特特语重心长耳提面命教给她的。
因此,杜朝和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等王妍秋自己开口
“杜姑娘,不知那天砚九爷伤势如何?如今可安全送回国公府了?”
果然,杜朝和在心里给自己竖了个明察秋毫的拇指,面上却不动声色,情真意切地道:“九爷的伤本无大碍,至于回国公府的事,后来九爷遇见他的侍卫,就自个儿回去了,之后的情况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哎哟喂,和沈时砚的关系得赶紧撇清楚。
听说这些高门大户的姑娘,虽然没有杀过鸡也不敢踩死蚂蚁,但是当争抢一个男人的时候,一个个都是很有手段的,随随便便就能捏死人,杜朝和可不想平白无故给自己招来一个敌人惹人忌恨
“这,,”王妍秋这下子是真急了,说话都快了起来:“你怎么能让九爷自己回去呢,这么多人要伏击他,他还受了重伤,他这几天都没有回国公府。”
杜朝和露出一副所以然的表情,王妍秋顿时意识到自己情急了,一时之间不知该摆出什么姿态,僵愣在当处
杜朝和不再说什么,只是朝王妍秋道:“想来王姑娘拜访安国公府应该比我方便很多。”
是了,王妍秋作为尚书的嫡女,下个贴子便可以到安国公府了,杜朝和这个商户女连向安国公府下贴子的机会都没有呢。
可是,王妍秋为什么不能像以前一样堂堂正正地去安国公府了,无非就是两家都心知肚明,她与砚九爷再无可能了。
这一刻,王妍秋恨死了嫁给广宁王世子的长姐,就是她挡了自己嫁进安国公府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