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胡子一大把的儿子跪在自己的面前哭得涕泪纵横,老太太也止不住心酸:“你起来吧,一把老骨头也不嫌磕得慌。”
早有小丫鬟赶紧上来扶起了大老爷大太太
老太太待众人都坐下之后,闭目思考了一会,才慢慢地道:“老大啊,我知道你身上担子重,一心想壮大北约杜家的声威,挫挫柳泉杜家的锐气,好报当年之仇。好不容易,老六的买卖越做越大,这其中之艰难,你肯定清楚,柳泉杜家就没少找咱们的麻烦,那些时候那么难,咱们家都挺过来了,怎么的,咱位如今在大齐的商界地位可以说是举足轻重的泰斗了,反而要向仇人谄媚了?”
“娘,以前是儿子蜷缩在北约,不知局中之势,鼠目寸光了。可是,娘,您看看严家,严家扎根盛亲多少年了,严家势力财力比咱们家稳固多少,可是一着不慎眼看着就要全盘倾覆了。”
杜朝和眉毛拧在了一起,严家全盘倾覆,听谁说的?
六老爷眯了他哥一眼,问:“您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这还需要特地有人说吗?严七娘本来是要嫁到安国公府的,可是莫名其妙就被采花贼掳走了,这是谁的手笔,不用细想都知道?严七娘被掳走后,严家生意大受打击,多少店铺关张了,都是安国公府在警告严家不要痴心妄想。”
杜朝和与杜琅和对视了一眼,他们都很惊悚地发现,家主怎么突然间这么幼稚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六老爷都气笑了:“谁在您耳旁刮的这阵阴风。编排安国公府,私下非议权贵,您是小瞧了安国公府,还是高看了咱们家?还是觉得咱们家的生意不够稳固,需要招惹一些强风来考验一下?”
“老六,你……”大老爷脸又开始粗红了
“大哥,您放心好了,不管严家如何折腾,那是严家的事,严家要沉船也是严家的事,咱们稳稳地。”
这时如意轻轻走到老太太身边,耳语了一阵
老太太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就着如意手上的茶又喝了一口,才问:“老大,今日宴会,你给柳泉家那边下帖子了?”
大老爷一阵错愕:“并无啊。”
他知道老太太对柳泉杜家当年设计陷害老太爷一事耿耿于怀,怎么可能在老太太的寿宴上请这些人来给老太太招眼,就如今和老太太说起这些事,他自己都于心难安。
老太太也相信自己的大儿子,虽然急功近利,却也不是认仇作父之人
“适才柳泉杜家孙子辈的三个姑娘到咱们这儿来了,拿咱们家的贴子进来的,刚刚抄近路走湖过来,不曾想裙子太长,踩到裙摆,摔了一跤,便回去了。既然你不曾给他们下过贴子,那必定是哪个下人手脚不干净了,琅哥儿,今儿这宴会是你媳妇负责的,晚间你跟你媳妇盘一盘,看看问题出在哪里?”
杜琅和朝老太太行了礼,恭敬应了声是。
杜朝和暗暗憋笑,杜琅和朝她看了一眼,示意她忍住。
“这,,这,,”大老爷支吾起来,他实在没想到柳泉杜家竟会不请自来,也太匪夷所思了。
六老爷嗤笑了一声:“大哥,您看,不用您去巴结他们,他们也会上赶着来找咱们的。”
“这……”大老爷茫然了
“大哥,柳泉邓家三位老爷在官场上可没有什么建树,一直在清水衙门熬日子,他们的儿子虽说都要职位,可若要往上升,一要人脉,二要钱财。恰好这两样他们都没有,然而,咱们有。”
大老爷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所以,大哥,您放心吧,父亲的仇,很快就可以报了。”
六老爷眸子里闪着冷冷的精光,这些仇恨压了他几十年,如今就要成功了,当年他父亲受的罪,他和大哥受的苦,他都要加倍还回给柳泉杜家众人。
大老爷点了点头,尔后又道:“其实,我想假意与柳泉杜家言和,还是想借他们家读书人的清高名声。”
六老爷疑惑地看着他大哥支吾的样子,杜朝和与杜琅和也不明所以,借他们的清名做什么?他们是生意人,需要读书人的清名难道能多赚一倍的银子?
大老爷抹了一把脸,最后道:“安国公府为什么不愿意娶严七娘?不就是因为严家只是个商户么?这些年,我读书无长进,对家族全无贡献,若能借柳泉杜家的官声,说不定咱们也能与安国公府攀上姻亲,这样咱们杜家就是靠上一棵大树,借东风直飞青云端了。”
六老爷真是瞠目结舌,惊呆了,他怎么也想不到他家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兄长竟有这等不切实际好高骛远的可怕想法。
“大哥,先不说安国公府有没有看上咱们,单就咱们府上这些小辈,您想谁与安国公府联姻?”
大老爷看了杜朝和一眼:“朝朝儿虽然比莞儿年岁小,但毕竟是姑姑,理应先议亲。”
杜朝和感觉天边飞来一锅正中她的头顶,真是很无辜
六老爷都要气笑了:“大哥,您认为朝朝儿适应得了安国公府吗?”六老爷摆摆手不给大老爷反驳的机会,“先不说安国公府各房之间关系错综复杂勾心斗角全是利益心机,单单就那晨昏定省大门不出二门不许迈的繁文缛节,就能把朝朝儿憋闷死,到时候真是让朝朝儿嫁过去,咱们不是结亲,是结仇。”
杜琅和一个忍不住,笑喷了茶,真不愧是亲爹,刀起闺女来,毫不心虚手软。
杜朝和一个飞刀卡在他脖子上,疼得他嗷嗷叫。
六老爷斜眯了一眼,又看看大老爷,言外之意就是,你看你看你看看,就这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性子,真是会给杜家招仇恨的。
大老爷也傻眼了,都知道这朝丫头在外面玩得心野了,可也没人告诉他,她还会动粗啊。
“那先给莞儿说亲?”
六老爷彻底不想说话了
老太太实在看不下去大儿子这个蠢样,当年就不应该让大儿子当这个家主,偏偏是为了大儿子又占嫡又占长,他不当家主会惹各方猜忌,却没能想到,这大儿子越活越回去了。
“别瞎忙活了,莞儿虽说十六了,但毕竟是小辈,越过姑姑说亲,礼法那边就说不过去,朝朝儿,你今年必须定下亲来,别挡着你侄女的道。”
杜朝和郁闷地灌了一口茶,六老爷比大老爷小了将近十岁,大老爷成亲早,儿女生得早,六老爷玩心重,成亲晚,偏偏子嗣艰难,孩子也生得晚,有杜朝和的时候就更晚,杜朝和出生的时候,大老爷的孙子孙女都出生了两三个了,真是还嫌弃她挡道了,真是找谁说理去。
老太太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也笑了,揽了她在怀里,拍拍她的肩膀,笑道:“只是说亲而已,真等到你出嫁,还得个三年两载才行,我可舍不得你那么早到别人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