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砚在杜朝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终于有点反应,抬眸看了眼杜朝和,又垂下双眸,继续不理会。
她想帮,那他就看得紧一些,不让她别涉险就好。
若杜朝和知道沈时砚这想法,指不定笑成什么样?就看这几日她几次三番救他的情景,真有危险,谁看紧谁还不一定呢。
严七娘朝杜朝和笑了笑,不接话,一个小小的商女,更何况是常年不着家,不知道是被家族放弃了还是赶走了的刚刚及笄的小姑娘,能帮什么忙。
若杜朝和知道严七娘这想法,估计得呕血,她杜朝和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小看过,亏她们以前还是死对头呢,原来对手竟然是如此小看自己。
严七娘转头期期艾艾地看向沈时砚
沈时砚慢慢抿了一口茶:“这里的庄主田伯是个性情中人,他自会派人送严姑娘回家。”
严七娘脸色霎时间更显苍白,砚九爷,这,这就是不想帮的意思了?
如果砚九爷不帮忙,以她这残破之躯,回到严家,不是被送到庵堂里落发为姑子,就是被活活打死以全家族名声。
这怎么可以。
这绝对不可以。
她顾不得拿腔作调,也顾不得生意谈判的砝码与技巧
是了,她在他面前一直都没有资格拿腔作调,更没有任何谈判的砝码,更何况如今还是残破之躯,砚九爷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过,怎么可能会因女色而看重于她。
是她迷障了。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下,那清脆的一声,杜朝和都觉得疼。
“九爷,九爷,求求你救救我,我如果就这样回严家,必无活路可走啊!”
沈时砚冷冷一笑
对嘛,求人就该有求人的姿态,凭什么因为她是受害者自己就要无条件迁就?他最看不惯这种弱者有理弱者就该为所欲为的奇葩论调。
她弱她受伤害又不是自己造成的,自己还救她出虎口了,凭什么还要求他花费更多的心力甚至是暴露自己的危险送佛送到西。
更何况这严七娘还看不起杜朝和,竟然还有一点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怎么想的?
沈时砚敲了敲桌面,脑子里迅速盘旋,放严七娘回严家做眼线?还是送到南方大营去活用?还是做眼线吧!
这么一个眼高于顶没有自知之明的人,送去南方还要费心费力调教,太不划算。
这个时候,有人在门外朗声求见
沈时砚让他进来
来人是田伯
田伯目不斜视走到沈时砚身旁,双手呈上一个匣子
沈时砚接过,轻轻打开锁扣,取出一叠信件,放在桌面,双指推了过去:“这是你长兄暗中为广宁王输送大量财物,为他提供战马兵器粮食的往来信件,这是严家二房嫡长子,暗中为死囚偷梁换柱私制通关文证的证据,凭此二事,你便可拿捏往严家长房与二房,有他们做你的庇护,你大可堂而皇之地回到严家。”
严七娘再一次瞠目结舌,她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被惊呆愣怔了。
她一直以为长兄与四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没想到,他们竟敢如此胆大包天,做出这等可灭九族的大罪来
比起自己,他们才是更该被家族舍弃的
看到严七娘眼睛里渐渐升腾起的火光,杜朝和知道,沈时砚成功将一枚活棋安插进了严家。
沈时砚当然也知道了:“记住,你回到严家,不可提起我,另外说起解救这件事,”沈时砚轻轻笑了笑,余光瞥了眼杜朝和,“就说是江湖侠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吧,洞内其他情况不必多说。”
严七娘低头称是,若说之前还自持盛京第一美女的名号拿乔,如今是再也不敢了,这个男人,不,尚且不能称之为男人,他还未及弱冠呢,这个少年,太可怕了。
严七娘退出去之后,沈时砚对田伯交待:“你安排一个轻功上佳的暗卫与她接通消息,不必露面,就看她能走到哪里了。”
田伯点点头,躬身抱拳应喝,另说起其他事:“余下的人已经做好登记,有十余人想回家,另有五人说起回家便是惊恐,只喊救命。”
沈时砚点点头:“也罢,想回家的就送他们回家吧,让田伯去安排,记住,不可透露任何一点我方消息。”
“那可是需要……”田伯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沈时砚摇摇头:“算了,刚出魔窟,何必再送他们入地狱,他们已经吓破胆,这件事是他们的禁忌,不会随便乱说的,再说,他们认不出我来。”
杜朝和听到这,才蓦然想起,刚进山洞时,沈时砚便抹了一把脸,登时整个人看起来就有些不一样了,可是因为救人心切,又因为咋一眼看不仔细,没往深处想,现在照着光,再仔细一瞧,嘿,还真是看不出来,这是国公府的砚九爷
这沈时砚果然城府极深,杜朝和有点被气笑了,不禁挖苦道:“人人都说砚九爷美色无双,不会是假面具吧?”
“以你的手段,你大可以查验一下。”
这是讽刺她之前对他动手动脚了?杜朝和气得鼓起腮帮子
沈时砚有点手痒,想戳一戳,手指捻了好捻,到底不敢造次轻薄于她,只能放弃,温声道:“别气了,我记得给自己乔装一下,自然也不会忘记你,你忘了下去的时候,我朝你脸上拂了一风?”
杜朝和自然记得他莫名其妙朝自己拂一把袖子的风流举动,当时还以为他脑袋不好使了,原来是这个意思
好吧,看在他也记挂自己的份上,原谅他了。
“那严七娘怎么认得出我来?”
“那是因为她很熟悉你,而且,袖风一拂,易容粉作用没有那么大。”
“那我以后研究个更有用的。”
“好,等你。”
“不对,那严七娘后来怎么知道是你?”
“她看见了左岸。”
“那其他人也看见左岸了,就没认出你来?”
沈时砚深吸一口气,他是真没发现这杜姑娘还是个好奇宝宝:“左岸刚从南方提上来没几天,没人认得他是我的侍卫。严七娘一门心思嫁给我,那天左岸出门办事的时候,遇到过严七娘,她作为商人,认识的路面广,能打听得到。”
杜朝和点点头:“那这左岸不能继续在你身边留用了,他暴露了。”
沈时砚捏捏额头,无奈地笑了笑:“左岸会谢谢你的,他可一点也不想回南方。”
杜朝和耸耸肩,她也爱莫能助
“放心吧,左岸看到我易了容,他也会自动隐藏自己的。”
杜朝和这时候倒是一愣:“那看来这严七娘认人的本领还挺强。”
沈时砚点点头,他也这样认为,也正是因为这样,左岸才把她带到自己的面前,也是自己启用她当活棋安插在严家当眼线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