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破案审讯方面,蚕员外永远都值得信赖!
这是米亦竹与他相处数年后,得出的结论。
十天,蚕员外只用了十天时间。
罪魁祸首居然是内府一个不起眼的小吏,商局的小吏。
不过,这家伙也是历次清洗魔教的漏网之鱼。
这些年在他的刻意结交下,与绣衣局的一位主事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友,然后,通过刻意的引导,就套走了所有的信息。
这位主事是米亦竹的师兄,蚕员外没有对他用刑,那位小吏就没那么便宜,蚕员外在他身上试了许多新花样。
那位小吏不是没想过逃走,可他是土生土长的孤城人,自己逃了,家族怎么办?
只能抱着侥幸心理,希望查不到自己的头上。
拿到供词的米亦竹十分为难,去找城主汇报。
城主听后也很为难,那位师兄与他相熟,交情不错。可要是赦免了他,又如何面对那九十三位探子的家人。
沉默片刻后,兄弟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说出一句:找师父!
第二天,米亦竹犹豫了许久,才吞吞吐吐的将实情向方老先生禀告。
方老先生平静的听完,深邃的眼神里无悲无喜,只是说想去看看他。
米亦竹哪能说不,亲自陪同方老先生赶往内府。
一见到方老先生,那位主事跪在地上泣不成声,方老先生吩咐米亦竹打开牢门,独自进去同自己的弟子聊了许久。
米亦竹同方总管默默的退到一旁,没有打扰师徒二人。
等到方老先生拄着拐棍出来,二人急忙迎上。米亦竹让方总管扶着方老先生先去休息,自己还要去见一个该千刀万剐的混蛋。
牢房与审讯的房间不在一处,这是蚕员外的安排。
蚕员外还想跟那位小吏聊聊,就没有将他扔回牢房。
隔着老远就闻到一股血腥味,米亦竹皱了皱眉头,抬腿进去。
蚕员外很温和,正在有一句没一句的同那人闲聊,不过那人的身上,已经找不出一块好肉。
见米亦竹进来,蚕员外急忙起身,迎了上去。
弯腰行礼,米亦竹随意的挥挥手,示意免礼!
“能说话?”米亦竹问蚕员外。
“能说话,能吃东西,除此以外,他一根指头都动不了。”蚕员外对自己的手艺十分满意。
“聊聊!”米亦竹在蚕员外的椅子上坐下,冷冷的看着那位小吏。
“盛兴公,对——对不住了!”也许是想保住家族,自从被带进来问话,小吏就表现得极为配合。
“你是孤城人,为何要吃里扒外?”米亦竹一直对这种行为深恶痛绝,也一直有些疑惑。
“我想要——一个平等——的机会!”小吏说得十分吃力,不过表情居然还透出了一股庄严。
米亦竹转过头,有些不满的看了蚕员外一眼。
蚕员外弯腰,表示自己的手艺还需要继续改进。
“平等?”米亦竹转回头,冷冷的吐出这两个字。
“我家——世世——代代都住在——城西南,靠——贩点小东西——为生,我穷尽一生,也不可能——做到主事的位子,更不用——想着要——搬到城北!”小吏的脸上露出了愤懑之色。
“我就不说了,没办法,命里如此。这位蚕员外,为了学武连家中的房子都抵了出去,被你坑了的刘主事,也是家境贫寒,十年寒窗才有的今日。可见你说的有失偏颇。”
小吏摇了摇头,还是满脸的愤懑。
“盛兴公自小家境优越,自然是看不到底层的苟且。你说的只是个例,更多的,是像我一样,永远都看不到希望的蝼蚁!”
“内府这些年来,一有空缺,都是从内部提拔,晋升上来的五位主事中,有三人同你一样,世世代代居于城西南。你已被魔教洗脑,同你说再多也只是浪费口舌。我来,一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混蛋,害了我九十三位孤城儿郎;二来是要告诉你,把你知道的吐得干干净净,你的族人去修城墙,胆敢有半点隐瞒,你的整个家族都得给你陪葬。”
米亦竹说完后再也没有看他,起身走了出去。
蚕员外跟了出来!
“借着这个机会,把以前那些异动的小吏,挑上两个带过来聊聊,不要用刑!”米亦竹一直记着此事。
蚕员外轻声应下,然后问真要给他的家人留条活路?
“袁员外已找我要了几次人,借这个机会,给他送一批过去!”城墙的事,一直都放在米亦竹的心上。
既然盛兴公指明了方向,蚕员外照办就是,只不过有些供词,恐怕得改上一改。
将方老先生送回方府,又陪老人家聊了半天,米亦竹这才赶回盛兴府。
当夜,刘主事在牢中自杀!
得到消息后,米亦竹的心情变得十分恶劣!
人都是有感情的,米亦竹收了刘主事那么多年的红包,对这些师兄们的感情自然与旁人不同。
这种情绪持续了好几天,直到议政会上,米亦竹还冷着一张脸。
吴学士似乎没注意到米亦竹的脸色,质问米亦竹为何带走了政务院的两名小吏。
“手续不全?”米亦竹冷冷的问道。
吴学士摇头,回答手续齐全。
“那你为什么要拿到议政会上来说?”米亦竹反问一句。
“公文上写的是问话,可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天,为何只放了一人回来?”吴学士面无惧色。
“有这事?”米亦竹表现得有些错愕,接着表示如果是内府处理不当,他会亲自带着蚕员外到政务院致歉。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吴学士还有什么好说的,只得怏怏退下。
出不来了!
没放出来的那位小吏同内府那混蛋一样,又是条漏网之鱼。
不过米亦竹还是亲自赶往政务院,把口供扔到吴学士的面前。
吴学士看完后脸色大变,一位军务司的小吏,居然把孤城的城防摸得清清楚楚,而且还成功的透露给魔教。
这要是兵临城下,孤城还有什么胜算?
吴学士请求刑狱司参与办案,米亦竹同意。
二人都知道,这样查下去,又是一个大案。
就在政务院同内府再次联手的时候,西域诸国和庄园的使者已陆陆续续的赶到孤城。
独孤复和晏胖子也来了,二人是作为庄园的代表。
一同前来的还有王庄主和董少主,看来那些庄园主的目的十分明确,想要孤城,或者说盛兴公高抬贵手,少给他们摊派一些。
王庄主婉拒了米亦竹请他住进盛兴府的邀请,只是过来吃了顿饭,结果被老乞丐看到,又被请到了他的小院。
董家在城北有两座府邸,除了董学士的大宅,还有勋爵府,董少主住进了学士府邸。
现在是礼教司最忙碌的时候,那些西域来的使者都在找相熟的官员打听,看看到时候能不能少承担一些。
让孤城牵头,大都督府的用意已经十分明显。
也有人走怀山的门路,想见盛兴公一面。
金币倒是送进去了,得到的都只有一句:盛兴公没空!
盛兴公是真的没空,除了每天晕倒几次,还得盯着绣衣局,免得他们一蹶不振。
张员外已被他调了出来,粮仓案由政务院全权办理。
看在没收了那么多财物的份上,米亦竹相信政务院一定会死死的咬住不放。
培养一位合格的探子,需要数年的时间,这次全军覆没,想要恢复元气,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
米亦竹认为此次的惨案,除了被自己人出卖,还有就是他们都是黄皮肤黑头发。在这片土地上,一旦有变,甚至都无处躲藏。
拉着刘忠、方总管和张员外商议了半天,米亦竹便让怀山递牌子进去。
听完米亦竹的禀告,城主十分惊讶。
“你想买奴隶?”
“是!”米亦竹起身,弯腰低头。
“把他们培养出来,至少得数年之功,这期间你打算怎么办?”
“找大都督帮忙!”看来米亦竹早已想好。
“哦?”城主对这个答案十分意外。
“大都督府的情报不是我们能比的,就算绣衣局再经营十年也比不上。”
“你就不怕——”城主吐出这四个字后,慢慢的闭上了嘴巴。
“他们要是铁了心想拿下孤城,为了全城的百姓,我们也只得打开城门!”
城主听后沉默了一会,缓缓的点了点头。
得到城主的首肯,米亦竹立刻动了起来,孤城有多少奴隶贩子,绣衣局一清二楚,张员外安排人同他们暗中接触,买了两百多名奴隶。
本来不需要那么多人,不过米亦竹既然开口,张员外就只得照办。
这些人中,最小的十三岁,最大的也没有超过二十岁,各种肤色的都有。米亦竹特意去看了他们一次,见一个个眼神空洞,不仅暗骂奴隶贩子缺德。
剩下的事,就交给方总管他们去做,米亦竹私下里给绣衣局拨了五万枚金币,作为他们的训练经费。
这笔钱是米亦竹自掏腰包,内府倒是有钱,可每一笔支出都得接受咨政院的监督,米亦竹不想有太多人知道。
忙完这一切,所有的使者也都已到齐。
城主决定,三日后在大殿召见使者,共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