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务院、寒玉宫、魔教、家族,米亦竹已经习惯了每日生活在敌意的包围中,现在再加上一个寸广会,日子,似乎也不见得会比以前更加难过。
敌人太多!朋友,却没有几个!
这不是米亦竹的问题,换做是谁处在他这个位子,都未必比他要更轻松一些。
米亦竹遇袭的消息传得很快,有着急担忧的,比如城主,比如方老先生,比如内府的一众师兄,还有,城东南米府的米思齐夫妇。
有恼怒的,比如政务院的诸位大佬,米亦竹现在是唯一的继承人,他要是出现什么闪失,还让政务院如何愉快的玩下去。
也有幸灾乐祸的,其中的代表,就是谢氏的一部分族人。
他们在得知出手的是寸广会后,私下里,一个个的表情比自己升官发财还要高兴。
寸广会,据说还从没让雇主失望过!
有懂行的,估计这单生意的要价在十万枚金币左右,十万枚,听着有些吓人,可孤城能拿出来的人家还是不少,所以,从这上面入手,是查不出什么蛛丝马迹的。
米亦竹不太在乎到底是谁雇的杀手,他关心的是寸广会,为此,米亦竹亲自跑了一趟内府,让绣衣局想办法查查。
绣衣局从未像现在这么忙碌,庄园主、魔教、有异动的小吏,现在又多出一个寸广会。
张员外委婉的劝告米亦竹深居简出,米亦竹见屋子里也没有其他外人,指了指方总管,笑着说大师兄就不会这么劝我。
说完后还上前拍了拍张员外的肩膀,让他跟着方总管多学习学习,然后就径直朝门口走去。
一个江湖上见不得光的组织,怎能吓住孤城的二公子!
该去方府时还得去方府,该去城主府时还得去城主府,甚至偶尔还会去城外视察一下城墙的修建进度。当然,这一切都表现得是米亦竹被迫无奈之下的出行。
钓鱼的痕迹太明显,是容易让人起疑心的。
城主嫌他们的动作太慢,私下里跟刘忠说难怪这些人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被政务院死死的压制住,机会稍纵即逝,一个个都是优柔寡断、瞻前顾后的性子,成不了大事。
城主决定刺激他们一下,坚定他们的决心,于是将族中的长老和有些名望的长辈都召进城主府,除了商议自己的后事,还有就是米亦竹的庆典。
新城主的庆典!
效果立竿见影,埋伏、刺杀、下毒——
各种招式,都冲米亦竹使了出来,米亦竹也不声张,将人拿下后,直接送进内府的大牢。
禁卫也抓了几个夜行人,蚕阳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按米亦竹的要求,将人移交给了内府。
随着自投罗网的越来越多,供出来的幕后主使也越来越多,城主看着一摞摞卷宗,心底愈发觉得悲凉。
这些年虽然对谢氏大力约束,可该给的荣华富贵一样不少,少城主甚至还借着机会给他们又延了一代。
可那又如何?人心啊,总是那么不知足!
一则消息开始在被除名的谢氏族人中传播,如果宗族中有人因作奸犯科被除名,城主府会在已被除名的谢氏族人中挑选补上,延三代。
三代!又是几十年的富贵。
在这个时候出现这么一则传闻,有些聪明人已经悄悄的投靠了城主府。
虽然刘忠手上掌握着大量的证据,可城主还没有发动的意思,他想借着这次机会,彻底铲除掉宗族内的毒瘤,让宗族,成为未来城主的坚强后盾。
很快又到了开议政会的日子,老乞丐前一夜就告诉米亦竹,这应该是城主最后一次的议政会了。
诸位学士和长老们似乎都有预感,一个个穿着簇新的官服,表情严肃,前来见证现任城主统治时代的落幕。
米亦竹也是面无表情,今日他很早就来到大殿,一个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从两年多以前初入大殿的彷徨,一步步走到现在,所有人仿佛都忘记了他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
就连米亦竹自己,大部分时候也忘记了自己的年龄。
华长老是诸位大佬中最先来到的,他一进殿就看见米亦竹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心里先是一惊,随即快步上前。
“二公子!”华长老恭恭敬敬地弯腰问候。
“哦!原来是华长老,不必客气!”米亦竹今天有些反常,居然对华长老和颜悦色。
还指了指座位,示意华长老坐下。
华长老心里又是一惊,急忙谢过,随后退到座位上坐下。
“诸位学士及长老中,华长老是唯一的两朝老臣,可否说说当年的情形?”米亦竹主动开口询问。
“城主当年平稳过渡,实在是没什么特别之处!”华长老略一沉思,简单的回答了两句。
米亦竹也不介意,轻轻的点了点头。
“二公子,在下的心中一直有个疑问,能否请二公子解惑?”见米亦竹没有开口的意思,华长老又主动问了起来。
米亦竹让他不妨直言。
“二公子真的对这上面的宝座没有丝毫兴趣?”华长老问完后,坦然的看向米亦竹。
“现在问这个问题,还有意义吗?除了我,你们还能找出其他的继承人?”米亦竹的语速很慢,脸上闪过一抹痛楚。
华长老捕捉到了他的面部表情,认为这是米亦竹在替少城主忧伤。
还想张嘴,可惜已经没机会了,此时又有人走进殿内。
华长老看过去,原来是孟学士。
陆陆续续的,诸位大佬都已到齐,一个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表情都十分凝重。
米亦竹环视一圈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今日,大家到的都比往常要早一些,等待的时间自然也就长了一些,不过,除了浓重的呼吸声,和偶尔响起的咳嗽声,殿内再无其他声音。
城主准时出现在殿门口,所有人立刻起身跪迎。
走得很慢,经过米亦竹身旁的时候,城主停下脚步,让他起身与刘忠一起,扶着自己走上台阶。
米亦竹有些惶恐,等扶着城主在宝座上坐好,米亦竹就想着立刻退下。
结果他的手臂被城主一把抓住。
“都起来吧!”城主虽然身体每况愈下,可声音还是那么威严,这都是刘忠的真气的功劳。
等所有人起身坐下,这才发现米亦竹还站在城主的身旁。
“这一次,大概是孤最后一次参加议政会了!”城主的脸上居然还带着笑容,似乎谈及的不是自己的生死。
众人不约而同的出声劝慰。
听了一小会,城主才伸出手往下按了按,示意大家不必再说。
“没什么好忌讳的,前段时间,就跟你们说了嘛!今天我们改改规矩,政务院开始之前,我们先聊一点其他的。”城主的语气十分平静,甚至,还有一点轻松。
众人哪会说不,急忙弯腰附和。
“当年,孤第一次坐在这张椅子上的时候,跟昭儿的年纪差不多大,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上面,战战兢兢的,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城主开始忆起了过往。
“几十年了,这种感觉一直都在,好在,总算要结束了!”
“这几十年来,你们的座位上换了好几拨人,有时候看到一位新面孔出现,孤就在想,要是孤也被换下就好了!”
“过了今天,孤,再也不用坐上这个位子了!”城主说完后笑了起来,没有半丝伤感。
“这些话,既是说给你们听,更是说给昭儿听的,这个位置看起来诱人,可责任无比重大,心怀畏惧,才不会恣意妄为!”城主说完后,抬头看向站在一侧的米亦竹。
米亦竹一撩衣袍跪了下去。
城主摸了摸他的脑袋,转过头来俯视着众人,饱含深情的说了一句:“将来,昭儿就拜托给诸位了!”
这是在托孤!
众人急忙起身,来到中央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