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亦竹对自己评价十分准确,那就是慵懒,一个慵懒的人,怎么可能会让自己陷入到具体的事务中去。
两位伴读虽然以前不学无术,在家里也都不受待见,不过米亦竹还是对他们给予了很高的期望。
他一回盛兴府就把二人叫过来,简单叮嘱一番后,就把年底分红这件事情交给他俩去完成。
两个家伙都很兴奋,来到盛兴府快一年的时间,这还是二公子安排给他俩的第一件正经事。
匆匆安排完差事,米亦竹直奔南门,除了给老乞丐送馒头,他还要赶着去喝大柱的喜酒。
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终于要成家立业了。
贺礼早就送了过去,是五百枚金币,大柱的父母起初还死活都不肯收,米亦竹笑着说自己现在是孤城的二公子,要是让别人知道自己出手太小气,会影响二公子的光辉形象。
听到会影响二公子的声誉,大柱的父母就不再推辞,或者说不敢推辞,五百枚金币,足够在城内给大柱买上好几间房子。
除了怀山和黄信,还有两位无名者和二十来名侍卫跟着,至于暗中有多少人保护,米亦竹也不清楚,这些人手都是刘忠亲自安排的。
等到了南门口,米亦竹轻飘飘下了马背,晃晃悠悠的朝老乞丐走去。
“就你这一手下马的功夫,都会有人愿意请你去做个护院。”老乞丐看来心情不错,难得的开起了玩笑。
“胡说,本公子身份贵重,岂能与护院相比,当心我治你的罪!”米亦竹笑着挨着他坐下,同时把手中的包袱递了过去。
破天荒的,老乞丐居然没有立即打开。
“不饿?”米亦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瞪大了眼睛问道。
“不饿!”老乞丐说完后还拍了拍肚子,看起来十分惬意。
米亦竹上下打量了一番,问他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
“你那位新郎官朋友,今天让一个胖子给我送了整整八碗面过来!”老乞丐说完后还斜着眼看了看米亦竹,意思是你看看别人这觉悟。
“那这馒头,我就分给其他乞丐了!”米亦竹说完后就伸出手去抓包袱。
老乞丐一把按住,说留着明天再吃。
“自从沾了离魂草的毒,我发现我的内力大有长进,而且同样用你教的吐纳之法,效果也更加明显。”见天色不早,米亦竹直接进入正题。
老乞丐点点头,敷衍的说了句恭喜,然后让他继续努力。
“可有时候,我的脑袋会突然痛上那么一下,这种情况以前从未有过,你说,会不会跟离魂草的毒有关?”米亦竹说完后,眼睛还是习惯性的看向城门的方向。
老乞丐脸色一变,随即恢复正常。
“不要瞎猜,你的身体要是真得压不住离魂草,怎么可能只是头痛?”老乞丐反问一句。
米亦竹想想也是,少城主躺了快两年,至今没有苏醒的迹象,如果离魂草要是真的在体内发作,估计自己也早已躺下,跟少城主做伴去了。
消除掉心中的疑虑,米亦竹立刻起身,拍拍屁股朝侍卫们走去,走了几步又突然转过身,冲老乞丐笑着说起居注已经看完了,发现还真有点意思。
老乞丐脸色不变,说既然你觉得有意思,改天要是有空的话,就过来给我讲讲。
米亦竹先是点头,然后又弯下腰去,笑着从口里吐出三个字:
老祖宗!
说完后就这么弯着腰转身,然后再直起身子大步朝前走去,留下身后的老乞丐独自坐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上马,一路向南,出了城门左转,直奔此行的目的地:大柱家。
巷子里早已摆上几十张桌子,客人已坐得满满当当,米亦竹在巷子口下马,只带着怀山进去。
大柱家算是流民中最先富起来的那一批,居然能请动城外衙门的两位小吏,此刻两位小吏正矜持的坐在主桌,接受着大家的恭维。
新郎官一直在朝巷口张望,见米亦竹出现,急忙迎了上去,随后,二人拥抱在一起。
米亦竹很是说了些恭喜的话,说完后怀山也在身后恭喜,米亦竹转过头,笑着问你该不会只是嘴上说说吧?
没想到怀山还真的准备了贺礼,二十枚金币,装在袋子里也算是有些重量,大柱接过后急忙弯腰谢过。
大柱将二人直接迎到主桌坐下,怀山习惯性的想站在身后伺候,米亦竹低声说你我现在身份一样,都是客人,坐下好好喝两杯。
怀山没法,只得有些拘谨的半个屁股落座。
大柱的父母正在招呼客人,得知消息后急忙赶了过来,激动的跟米亦竹打招呼。
米亦竹起身,笑着拱手,又说了一番吉祥话。
两位小吏很是奇怪,看米亦竹的穿着,应该是城内某位大户人家的公子,没想到大柱家居然攀上了这样的关系。
两位小吏对大柱家的重视,悄悄的提高了几分。
不一会儿,只见大柱又引了一人前来,米亦竹只瞄了一眼,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此时,那人也看到了米亦竹,只见他浑身一震,然后快步上前,低头弯腰,唤了声二公子。
两位小吏听后吓得面如土色,来的这人他们认识,原本只是城内商户人家的子弟,可不知什么缘故,突然成了少城主身边的校书,少城主中毒后,又被方总管要到内府,虽然还是小吏,可听说过了年就会被提拔为主事。
到时候就是阮主事!
他口中的二公子,除了孤城的二公子,还能有谁。
二人只觉得膝盖发软,正打算起身下跪,却发现怀山狠狠的盯着他俩,轻轻的摇了摇头。
今天是大柱的大喜之日,谁要是敢扫了兴,米亦竹绝不会轻易放过。
米亦竹笑着冲阮青山点头,然后让他在自己身旁坐下。
二人的脸上又都挂上了笑容,可同样心里都有些五味杂陈。
开席!
今日的美酒是怀山从盛兴府拉来的,绝大多数的客人都是流民,哪里有机会喝到这么好的佳酿,一个个端起杯子,就舍不得放下。
大柱的父母端起酒杯,第一杯敬米亦竹,第二杯敬阮青山,第三倍敬怀山和两位小吏。
三杯过后,朴实的主人家流下了激动的泪水,感叹此生从未想过还能有今日。
米亦竹笑着说以后只会越来越好,一桌人都附和着点头。
其中两位小吏点头的幅度最大,大柱家的铺子在他俩的管辖范围内,二公子的这句话其实就是说给他们二位听的。
主人家起身,带着大柱招呼其他客人去了,米亦竹笑着举杯,众人急忙举杯,态度十分恭敬。
“大柱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我差不多也算是半个主人家,你们都是客人,放松一点,今日不醉不归!”米亦竹说完后率先干了杯中酒。
其他人也急忙仰头干掉。
没问公事,米亦竹跟大家拉起了家常,几杯酒下去,大家见二公子平易近人,也就慢慢的松弛下来。
有人前来向两位小吏敬酒,二人有些尴尬的看向米亦竹,见米亦竹笑着冲他俩轻轻的点头,便神色如常的应付起来。
趁这个功夫,米亦竹转身问阮青山的家人可好,阮青山想想,回答一切安好。
又犹豫了一下,阮青山说今年又添了一个儿子,米亦竹听后笑了起来,解下腰间的玉佩递了过去,说是给小家伙的礼物。
阮青山有些激动的接过,表示回家一定会将此事告知内子。
也许是热闹的气氛感染了米亦竹,他看着眼前晃动的一张张笑脸,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
这场婚礼注定会刻在这些人的记忆深处,就连几十年后,还有人时常念叨起今日的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