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城主没有踏出后殿一步!
哪怕是族中有两位后起之秀遭遇不测,城主都没有出面安抚他们悲痛欲绝的家人。
没有人敢质疑城主凉薄,没见少城主还躺在承运殿内长睡么!
不过,三个月没踏出后殿,也就意味着三个月没有开议政会了,这在孤城的历史上,还是第一次。
政务院内,已经有少壮派开始质疑城主因私废公,虽然遭到了几位学士的弹压,可支持少壮派意见的,反而越来越多。
诸位学士都有儿子,非常理解和同情城主的遭遇,可出于稳定政局的需要,几人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求见城主。
几位学士联袂前来,居然没见到城主,这在孤城的历史上,似乎也不多见。
不过刘忠好歹带来一个好消息,下次的议政会,终于可以准时召开。
几人都松了口气,觉得这才是一个合格的统治者应有的担当。
等刘忠回到后殿,伺候最近苍老得有些厉害的城主喝完药,随即说出自己的忧虑。
“如果政务院在议政会上强行推出自己的人选,恐怕——恐怕——”
“你是担心到时候政务院与长老们联手?”城主满脸的倦容。
唯一的儿子躺在承运殿内等死,城主这个做父亲的要是能睡着才怪。
“是!”刘忠弯腰低头。
“不管政务院推谁出来,还是推几个出来,都不能让他见到第二天的太阳。”城主脸上现出一片杀机,随即又被疲惫所掩盖。
“城主,政务院既然敢推,肯定会做好万全的准备。”刘忠说完后把腰又往下弯了弯。
“养了那么多无名者,我不信拿不下他们。”城主的声音冷了下去,杀气冲天。
刘忠在心里叹了口气,如果这样做的话,恐怕只能跟政务院斗个你死我活了。
见城主揉太阳穴,刘忠急忙上前扶着他躺下,现在,城主也只有在服完药后才能睡上半个时辰。
开议政会的那天,城主一大早就高踞在宝座之上,等候诸位大佬们的光临。
除了看起来瘦一些,精神还是很不错的。
其他人陆续前来,也许是为了照顾城主的情绪,众人的脸上都添了丝戚容。
不错,都比较准时,无一人迟到!
只有少城主的座位上面空空荡荡。
大家都在竭力控制着自己,不把目光投往那个方向。
“开始吧!”城主威严的声音响起。
诸位大佬都是精神一振,政务院随即开始了冗长的汇报。
长老们居然没怎么刁难,刘忠的心在一点一点的下沉。
城主似乎没有察觉,同往常一样,听到关键的地方,偶尔会问上一两句。
等所有事项议完,刘忠上前两步,问诸位是否还有要事禀告。
“我有!”学士一侧有人起身,快走几步前往中央跪下。
城主一看,原来是孟学士。
孟学士,分管礼教司,素来低调,喜欢跟在后面捡便宜,没想到今日最先跳出来的居然是他。
不过城主转念一想,事涉继承人的挑选,可不正好是礼教司的分内事么。
“孟学士免礼!”城主的声音变得柔和许多。
孟学士谢过,起身站定,不愧是掌管礼教的,动作既标准又优雅。
“启禀城主,少城主中毒后,我等忧心如焚,几月来四处求医,希望能找到解药。”孟学士看来没打算拐弯抹角。
“诸位有劳了!”城主温和的语气中似乎还带着一丝感激。
“是我等无能,没能找到解药。”孟学士说完后再次跪了下去,其他几位学士也起身上前跪下。
这下长老们坐不住了,几人在华长老的带领下也上前跪下。
刘忠心中大怒,这场面像极了是在联手施压。
“都起来吧,又不是你们下的毒,怎能怪到你们头上!”说到下毒时,城主稍稍加重了语气。
都是在宦海中浮沉几十年的人物,诸位大佬都似乎没有听到,谢恩后起身!
一个个都是眼观鼻鼻观心,满脸的正气!
城主又吩咐大家回座,只留下孟学士站在原地。
“城主,既然世上没有离魂草的解药,还望城主早做打算。”孟学士的脸上没有半点不安。
“孟学士不妨有话直说。”城主面不改色。
“原本,我等是打算从城主族中挑选几名优异的子弟,报上来请城主定夺。”孟学士说到这里看向长老一侧。
长老们大部分都含笑点头!
一个绝嗣的城主,在他们眼里跟一头没牙的老虎差不了多少。
“可是——”孟学士说到这里,嘴角突然浮起一丝笑容,转过头来又跪了下去。
“恭喜城主!”孟学士大声喊道。
饶是城主城府再深,此刻也变了脸色。
唯一的儿子躺在床上等死,喜从何来?
孟学士没有抬头,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最近,禁卫整理陈年档案,发现一条重要线索,由于涉及城主,政务院不敢怠慢,举全院之力查访,终于找到城主流落在民间的子嗣。”
“够了!”城主厉声喝道。
来历不明的野种,还不如在家族中挑上一个,至少对得起祖宗。
长老们的脸上也没了笑容,一个个阴沉着脸,恨不得扑上去把孟学士撕得粉碎。
“十四年前,城主夫人曾杖毙一名侍女,城主可还记得此事?”孟学士丝毫不惧,居然还出言反问。
城主夫人的性格算不上暴虐,这么多年来杖毙侍女也仅此一例,城主又怎会不记得。
见孟学士提及此事,城主不再出声阻止,任由他继续往下说。
“当天夜里,一位叫小杜子的太监从后殿中抱着一婴孩出了城主府,两个时辰后空手而归,三日后,掉入荷花池中淹死。”
三日内接连两人死于非命,城主自然记忆深刻。
“这能说明什么?”城主冷冷的问道。
“太监单独出府,禁卫不但要存档,而且会派暗哨跟随,这是几百年前的祖制。现在许多人都不记得了,可禁卫一直都有执行。”孟学士说完后赞许的看了吴学士一眼。
“当天跟着的暗卫见他把婴儿放在城南的一户人家门口,就上前查看了一番。第一、确认是名男婴;第二、身上穿着的是专供城主府的布料;第三、男婴的后背正中央有一颗黑痣。”孟学士说完后将头轻轻的抵在地板上。
什么侍女,什么太监,什么男婴,什么布料,这些都不重要,唯独在孟学士提到后背那颗痣的时候,瞬间击中了城主的心脏。
那颗痣,城主的父亲有,城主有,少城主也有。
“人在哪里?叫什么名字?”城主冷冷的问道。
“城南米府,米亦竹!”众人此时都屏住了呼吸,只有孟学士的声音在大殿的上空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