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俊的男人慢慢摘下那副茶色眼镜,在刺眼的闪灯光里,他眼睛也不眨一下,目光空洞,望着前方虚无的一个方向。
“对于大家所关心的事情,我在此做唯一也是最后的声明,我太太生前受病痛和抑郁症折磨,我尊重她的选择。也请大家给我的亡妻安息。谢谢。”
镜头里,是一个失去爱人的男人用平静的神情语气叙说痛苦的经历。
原本喧哗拥挤的现场,瞬间鸦雀无声。
悲伤的气息感染了所有人,媒体记者们不再咄咄逼人,这段时间里没有人再提问,连刺眼的闪光灯都温柔了起来。
“宋总,您的眼睛……”
有一个眼眶湿润的女记者发现了他的视线不太正常。
只见宋寒周用戴着戒指的那只手,把眼镜带回去,唇角扬起不屑的讥讽,“我眼里的世界跟她一起去了。”
眼盲这么严重的生理缺陷,却能用这么轻描淡写的口吻说出来。
这个男人的骄傲是与生俱来的,没有自卑需要去掩饰。
林渠默默跟在他后面,走进会场,观察着他脚下看似平稳却如履薄冰的每一步,看着他握着手掌发紧的手指。
这是他经过了无数的跌倒和练习,摔了不知道多少次头破血流,用断了几十根手杖,重新站起来的结果。
在一栋高级别墅的浴室里,傅洛安泡在浴缸里,浑身颤抖,紧咬着上下打颤的牙,把一瓶香水砸到了对面的墙壁上。
“为什么!沈般般你死了,却有一个男人这么爱你。宋寒周还要给你一个死人这么重要的名分。可惜你看不到了。你一定很后悔吧。”
“你看你死了,傅绍庭他们连承认你是傅家的亲女儿都做不到。你就算死了,也当不成傅家大小姐!我才是,我才是傅家的亲女儿!”
傅洛安发癫地笑起来。
又一阵剧烈的药物发作的痛苦游遍全身。
傅洛安一头扎进冷水里,她好恨,自己明明活着,却要承受永无止境的痛苦。傅戚朝在她身上试用各种药物,控制她的身体和精神。这是傅绍庭的报复,他已经毫无愧疚地把她当成了为傅家获取利益的一个傀儡。
她傅洛安不再是傅绍庭最疼爱的妹妹。
她不再是傅家的公主了。
咚咚咚。
门外响起了不太重的敲门声。
一个稚气的小女孩声音响起:“妈妈,你洗好了吗?我想让你给我讲故事。”
是她的女儿谢楚安。
傅洛安咬紧牙,从水里湿淋淋地走出来,“妈妈马上出来,你去公主床上等我。”
她还有筹码,她的筹码就是自己的女儿,只要她的女儿是名义上谢家和傅家的孩子,她就可以重新把失去的抢回来。
***
沈般般从孩子房里走出来,秦怡听到脚步声,把电视机关了,回头问她:“孩子睡了?”
她点了点头,自己拿起遥控器,把电视打开了。
正在直播宋氏集团新能源研究中心的发布会活动,宋寒周采访的镜头已经结束了,她没看见,她看到的是镜头里的盛势和顾贤。
秦怡察觉到她神情的变化,“他们两个就是你说的家人?”
沈般般握住她温暖的手心,充满感激和温情地看着面前心慈面善的秦怡,“你和馥馥也是我的家人。”
秦怡揽住她的肩膀,像抱女儿一样把她抱住。
晚上十点,沈般般出门了,她和盛势约了十一点见面,在一家深夜咖啡馆。
刚在马路边下了车,雨就落下来了。
雨来的那么仓促。
她没有一点防备就被砸下来的雨淋湿了,冰冷的感觉袭遍全身,天城的秋天太无情了。她一回来,就被一场大雨迎接。
不知道锦城,有没有下雨呢?
在她恍惚之间,对面马路边,一道高大的身影,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撑着一把黑伞,朝她快步迈来,将她隔绝在了喧哗的大雨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