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
窗外一直在下雪,下了一天一夜了,地上积了厚厚的雪。
沈般般想看雪,宋寒周把她推到了窗边,在她的腿上盖了一块羊绒毯子,坐在旁边陪她。她刚醒来没多久,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烧渐渐退去,不怎么说话。
“陪我说说话?”宋寒周轻搓着她怎么也热不起来的手。
沈般般从窗外侧过头,眼神虚弱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宋寒周被身后Ja和苏筝他们玩闹的声音吵到,余光瞥了眼那头的热闹,不自觉地握紧她的手,微抬的眸光,专注看着轮椅上的沈般般,
“以后每年都陪我过节好不好?”
宋寒周低笑着自嘲,维持着让她抚摸自己的姿势,倾着上身,仰头求吻似的。
“去年平安夜我们是睡在一起的,你喝醉了酒把我叫去的,你忘了?”
沈般般把手抽了回去,又把目光移向窗外的雪景,“天没亮我就离开了。那晚的雪和今年差不多大。我打不到车,一路走回去的。脚凉,心也凉。”
宋寒周喉咙发干,涩哑得一时间无法发声。
“你很恨我?”他低音暗哑,话语无比确定。
“不想恨了,累。”
沈般般闭了闭眸,被宋寒周握住了手,也没挣扎一下,任由他握着。
那边,Ja欢呼雀跃地跑了过来,拉住沈般般的手,“般般姐姐,妈妈说可以让我和爸爸出去打雪仗,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陈屿看了眼面色晦暗的宋寒周,拉住激动的Ja,“般般姐姐生着病,不能去外面吹风。你和爸爸去吧。”
Ja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这时候苏筝把小孩子抱了起来,走出门去,“爸爸陪你玩。”
一扑到雪地里,小孩子立即就忘了烦恼,攒了一只手掌大小的雪球,就往苏筝脸上扔。苏筝也不遑多让,堆了个比小孩头都大的雪球砸过去。
陈屿怪他没轻没重的下手,脸色不好看。
但是Ja却意外的开心,全身上下沾满了雪,跑到苏筝面前求他,“爸爸,我还要大雪球。你帮我弄一个最大的!”
苏筝蹲下身,帮他把头发上的雪掸去,“好,爸爸给你弄一个最大的。“
父子俩在雪地里玩得可开心了,小孩子的欢声笑语回荡在空旷的雪地上。
陈屿站在檐下看着,也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一窗之隔的室内,沈般般看着外面欢乐的场景,眼眶渐渐湿润,回过头,张着手臂抱住了男人,小脸埋在他的气息里,汲取最后的暖意。
宋寒周搂紧她,听到她细碎的啜泣,心都要碎了,“怎么哭了?”
沈般般摇着头,“宋寒周,以后我陪不了你了,你就把我忘了。回到你以前的生活。我希望你一生都快乐。”
——我希望你一生都快乐。
在沈良去世的那一天,她在自杀的边缘被他带了回去。两人在床榻间也抱在一起,抱得密不可分,她也曾说过这一句话。
前一句是什么?
——“你以后不要喜欢上任何人,否则的话,会很难受很难受的。”
——“我希望你一生都快乐。”
这个诅咒,在他身上应验了。
他摸着她微微发烫的额头,看着小脸委屈落泪的样子,喉结不住地滚,“记得吗,我一直跟你说,我需要你。这句话从来没有骗过你。我会弥补我的错误,你只要给我时间。也给你自己时间,不要放弃。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她的哭泣声越来越高。
“我签的那张保证书你还留着吗?等你病好了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我不会再把你留下来。我可以放手。只要你让我知道你还好好活着就行。”他轻声喘息,给她希望,给她求生的意志,把她从死神手里赢回来。
沈般般抬起小脸,鼻息间都是他身上的气息,红红的眼睛望着他无措的黑眸,染着泪水的嫩唇移近,吻住了他的薄唇。
宋寒周欣喜若狂地加深了这个吻,“般般乖,你一定会长命百岁。像我这种坏人,活八十岁就够了。”
他爷爷六十不到去世了,他父亲宋焉出车祸时三十八岁。
宋寒周对长寿没执念,对万事万物都一副蔑视无争的倦怠感,拥有的太多,欲望自然就会随之消减。
听到他小老头似的的语气,沈般般破涕为笑,“有你这么哄人的吗?”
宋寒周对哄人这件事越来越得心应手,弯起唇角勾了勾,捏捏她哭红的小脸儿,“笑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