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贤和盛势的飞机是晚上八点。
在山里那栋房子里吃了晚饭后,沈般般跟他们一起去了机场。
盛势推着顾贤,后面两个保镖拉着行李,几个月前回来的时候是这样,走的时候仍旧是这几个人。不过,多了一个送行的沈般般。
周围人来人往,机场是一个特殊的地方,汇聚了无数的分别和相聚。
顾贤坐在轮椅上,听着机场广播里不时传出来的播报声,眼前的场景变成了过去他和女儿顾清欢一次次分别的场景,女儿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柱。
妻子因病去世,留下了幼年的女儿和他,小家一下子变得不完整了。
后来,因为盛势母亲的关系,他收养了盛势,这个家里又多了一个人。
由于他的疏忽,开车带清欢出去时出了车祸,这辈子他都无法原谅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女儿。这个家再次支离破碎。
他想过无数次自杀,也自杀过无数次,每一次都是盛势把他救回来。
人生就像机场这个中转站,要面临许许多多的分别,约定了下次再见的话,就一定要做到。
顾贤拉着沈般般,常年做实验的粗糙手掌紧紧握住她的手,喉咙哽咽,“般般,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沈般般眼里泛着泪光,“好。我答应你,一定会做到。”
“又不是不见面了,这么煽情,我都要忍不住哭了。”盛势假装擦擦眼睛,打趣道,打破眼前悲伤过度浓肆的气氛。
要不是沈般般生着病,不宜长途飞机,顾贤肯定把她带走了。
顾贤很是善解人意,给两个年轻人留单独相处的时间,“你们两个还有什么要说的,去旁边说去。”
沈般般和盛势互相对视,一起笑了笑。
两人走到稍微安静的地方。
盛势喉结紧了紧,把手搭在沈般般的肩膀上,手臂上凸显的青筋显示了他的克制,“我都安排好了,确保宋寒周追查不到。航行顺利。”
他允诺她的那张“船票”,终于要兑现了。
可他隐隐懊悔,帮助她这一场危险的出逃。
他别无选择,只能看着她这艘小船离自己终将远去,他这条孤独的影子,在码头上,等待她回来的那一天。
“一定要活着回来。”他再也控制不住,张开手臂抱住了她。
翻动的泪光在他的眼眶里打转,清欢离世后,这是他第一次落泪。这个温柔到把自己的伤痛隐藏起来的男人,又要面临割心般的疼痛。
最坏的结果,这也许是诀别,是最后一面。
沈般般感受到了他隐忍的痛苦传递到了她自己身上,她也舍不得啊。面对生死,她舍不得自己的牵挂。
在这一刻,她才明白了“生死离别”这四个字的重量。
不过,就算是最后一面,她也跟盛势好好告别了。
【当一艘船沉入海底
当一个人成了谜
你不知道他们为何离去
那声再见竟是他最后一句】
机场的广播里,突然播放了一首《后会无期》。
顾贤皱起眉头:“真不是个好兆头。怎么放这样一首悲伤的歌?”
沈般般听着他老小孩一样的抱怨,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盒子,交给了盛势,“打开看看,里面的东西你认不认识吗?”
盛势慢慢打开盒子,“好。”
沈般般睁开眼睛,满怀期待地看着他。果然,盛势看到那块帕子,并没有露出多大的陌生,帕子上那个“宋”字很明显。
他认了出来:“这是宋焉的东西。”
只有宋焉那个斯文儒雅的男人,才会随身携带这种代表修养和个人风格的帕子,他也把这个习惯留给了他的孩子。
“果然是你对吧,十几年前,你曾经在路边给了一个小女孩这块帕子。是你没错吧……”沈般般说着说着,顿时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这些年来,她真的认错了人,把曾经给予她希望的人认作了宋寒周。
这是她的报应!
盛势看着激动的她,微微愣了下,无意间抬眼,看见了不远处从人群里走来的。神情焦虑出众不凡的男人,“他来了。”
他提醒沈般般,悄悄把手帕藏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