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的卧室里,宋寒周侧躺在床上,面对着打开的窗户,蓝夜星辰,雾霭沉沉的眼里,没有一丝情绪,更多的是夜的静默。
他根本无法入眠,没有她睡在身边,不抱着她睡,已经接连失眠了好几夜。
左耳里戴着一枚无线耳塞,又传来了她对猫说的话,异常清晰,就好像她贴在他的耳边,轻轻呼气,连呼吸的韵律也能分辨得出。
“般般,我们以后该怎么办?”
“我不想有以后了……做人真的好累……好累……为什么呀,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如果不喜欢我,就不要生下我……”
闷闷的抽泣声断断续续地传进耳朵里,扎得宋寒周脑仁疼。
他在黑暗里坐了起来,打开了床头的台灯,暗眸沉得滴出黑水来。
手机里传来林渠清醒已久的声音:“宋总。”
“顾珍的案子怎么样了?”
宋寒周面色沉沉。
林渠犹豫了下,回答道:“出了点情况,本来是宣判无期徒刑没问题的,可以让她在牢里吃一辈子苦头。不过昨天她被转入了监狱医院接受治疗。”
“什么情况?”
“她在狱中发疯拿头撞墙想要自杀,诊断结果是精神失常。不是我们派去的人造成的问题。好像是她接受不了打击,亲手杀死了李丽娜肚子里的孩子,她的孙子,才变疯的。接下来她只有两个去处,一个是特殊监狱,一个是精神病院。”林渠说。
“别让她死。”宋寒周咬牙,字字发狠。
“是。”
林渠感受到了这句话里的威慑意味,不禁打了个寒颤。
“前几天盛势去看守所里见过她一次,拿到了与沈小姐解除亲属关系的证明。顾贤教授是美国国籍,办理跨国收养手续要有一段时间。在此期间,如若沈小姐病危,没有亲属为她的手术签字。”
“病危”这两个字,陡然刺激了宋寒周的神经。
他手指按压太阳穴,最近头痛频繁加剧,他推开卧室的门,走到客厅里倒了杯水,把止痛药吞下,仰头靠在沙发上,等待药物生效。
“明天你带一份婚前协议过来。”
“宋总,难道您要……”
林渠大为吃惊,但没等他问出口,电话就挂断了。
宋寒周静静地坐在沙发里,对着开放的直达二楼的复古木质楼梯,幽幽的壁灯投影在墙壁和台阶上,走下去几十步的路,对他而言却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
就这么坐着,直到天明吧。
不知过了多久,止痛药的药效开始缓解了阵阵头痛,宋寒周搭在笔记本键盘上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浏览着公司文件。
旁边,放着一瓶红酒和一只喝了半杯的高脚杯。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一阵很轻的银铃声从楼梯上慢慢往上而来,小猫从台阶上一跃而上,来到了宋寒周的脚边,亲昵地蹭着他的脚踝。
“怎么上来了,你妈睡了?”宋寒周被小猫亲人的举动逗得唇角扬起淡淡的笑,放下手边的笔记本电脑,托着小猫圆滚滚的小肚子,把小猫轻柔地抱了起来。
喵呜~喵呜~
小猫在他掌心里顶着毛茸茸的小脑袋,嗅到了他的气味。
这些天,都是宋寒周陪着睡觉,喂食抚摸它。
猫的心思单纯很多,谁对它好,它就跟谁亲近。
人比动物复杂,宋寒周可以对一只猫温柔照顾,按照标准通用的宠物照养守则就能把猫养好。可是对一个提防他抗拒他的女人,他不知道怎么做是合适的。
他在宋周两家,自小就没被当作小孩子对待,而是被当作继承人对待。他有童年的缺失,但在其他方面补足了,一直被捧在云端,从没体会过“缺失感”这种情绪。
可沈般般不同,她缺失亲情,缺失金钱物质,缺失安全感,缺失被当作需要宠爱的孩子疼爱。
他在慢慢摸索中,思考用什么样的方式对待她,弥补她的缺失感。
摸了摸猫脖子上的铃铛,宋寒周忽然之间想到了什么,眸光微亮,抱着猫走向楼梯,“我带你下去。你陪着它,让她多对你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