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寒周俯下身,手搭在她的脸颊边,与沈般般的目光对视,喉结一动,“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得了癌症?”
沈般般轻眨了下眼。
“我说了呀,你不信。在金台那次,我在车里就告诉你了。后来暗示你了那么多次,你哪次把我的话当真?”
一次也没有。
他自私地只在意自己的需求,从未将真心放在她身上,哪怕对她多一点关心,也会起疑她时不时的发烧、流鼻血、苍白的脸色和力不从心的身体。
他只在乎他自己。
宋寒周的手指停住了触摸她嘴唇的动作,很淡地收回,直起身子,向下俯视她的目光,从黑暗森林里射出来,冷声应道:“你从那时候就已经做了决定?”
“决定不活了?”
闻言,男人继续蹙着眉。
沈般般吟吟的笑声,在空荡荡的病房里,显得有几分凄凉,瘆人,“差不多吧。如果没有那么多的糟心事,我也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等死了。”
“你承认你骗我了?”
骗他会好好活着。
她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
宋寒周看着她发愣沉默的样子,理解为她默认了骗他,扳过她憔悴如纸薄的小脸,沉哑的音色里布满怒意,“我警告过你,你必须给我好好活着,你到底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沈般般深吸一口气,看着他阴霾沉沉的黑眸,“也许你不懂我为什么不想活了。想听吗,我告诉你。”
宋寒周没有说话,眸中怒火克制,听她讲下去。
“你知道我在拿到体检报告的时候,在想什么吗?在我很小的时候,首先想的是吃饱饭,冬天能住在有空调的房间里,不会被冻醒。成年后我想搬出那个家,不再被他们打骂侮辱,我想有一个自己的房子,不用太大,要有很大的落地窗。和小希在花店里忙到深夜吃一份外卖让我感到很满足……
我说这些不知道你懂不懂。这是我作为一个普通人的梦想。在得病后,我辛苦熬过来的前半生就像一个笑话,活着的梦想也被毁了。曾经我靠这些小愿望活下去,现在我已经不知道要做什么了。我就像被抽去了灵魂,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所以才选择逃避。
逃避现实,这是我唯一能自己做决定的事了。当你说需要我的时候,我的确想过再撑一撑,可是还是不行啊。宋寒周,我难受啊。我好难受。你抱着我睡了那么久,有没有听到我在梦里哭泣。我连喊疼的资格都没有。”
滚烫的泪珠滴落在男人的手背上,烫得他心惊。
说完这些,沈般般身子放松下来,收起了视线,闭上了眼,不想再与他交谈了。
在这一刻,宋寒周明白了过来她为什么不想活了。
她的希望没了。
以前的她,是长在黑色泥土的小草,至少有根。
可现在,她像一朵云,漂泊无定,随时会消散。
她的家庭、她的成长经历,她二十几年所受的创伤,一点点地,一点点地,在把她往下拽,拽进无底洞的深渊里。
可是表面上,她看上去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她早已是一具行尸走肉,她在演一个活人,假装在活着。
这时,盛势回来了,立即冲上来,揪住宋寒周的衣领,把他重重撞在后面的白墙,“宋寒周,你除了给她带来麻烦和痛苦,还有什么?”
两个接近一米九的男人,在病房里对峙。
强大的气场几乎要把周围的空气凝固。
宋寒周盯着盛势褪下温润儒雅伪装的怒容,黑眸里暗得滴出水来,阴恻恻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故意接近她的目的。要我说出来吗,你的秘密?”
盛势眸色一变,旋即松开他的衣领,眼里的气息逐渐平静下来,“你没有资格占有她。我不会让你得逞。”
宋寒周唇角露出一抹嘲笑,“你要怎么跟我抢她?”
他弯下腰,硬朗英俊的面庞上,逐渐浮现出迷人的温柔气质。
他握住她柔软的小手,嗓音磁性,口吻听上去不是命令更像是高高在上的施舍,“我给你希望。我给你活下去的理由。等我。”
“不要。”
沈般般厌烦地把手抽回来,翻身背对着他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