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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钟长兴(1 / 1)


一个男生气冲冲的跑出来拦住我和林竹,质问:“你怎么还溜了呢!”

是刚才首当其冲冲进来叫我带他一起去那个,他身后的大队人马也很快赶了出来,一个个指责我:“四爷叫你带我们一起去,你敢不听他的?”

我一摊手:“我以为你们会打到明年。”

他们自知行为不当,这才耷拉下脑袋,跟刚斗败的公鸡似的涨红脸。不过马上又变回老样子:“我们打不打有什么!不管,你就要带我们去!”

“这样吧。”

我一见他们铁了心要去,就说:“行,愿意跟就跟吧。”

毕竟是霍行州的命令,不执行也不太好。

他们一听我同意了,一个个抛下我就往外跑,群起欢呼道:“欧耶!出门儿了!肖坤宁,我们先走一步,在鸾鹤山等你啊!”

跟着一群猴子精似的闹腾鬼,一下跑了个没影儿。

小叫花子不知从哪儿出来了,看我们要出发:“坤宁,我和你们一起去。”

林竹喜不自胜:“好哇好哇。”

我想了一下:“但这回去董相师家,可能会碰上盛有容喔。你不怕她了吗?”

小叫花子认真想了一下:“怕,但我想跟你在一起。”

“行吧。”

我一听说:“反正你一个人在附近流浪也没什么事儿,搞不好还被别人欺负了。就跟我们一起去吧。”

几个人一起踏上了进鸾鹤山的路。

现在乡村公路已经修到山里,走起来也还算方便,我们刚一下车,正要往地址上的董相师家里去,却见路边有个红瓦墙的院子,院子里栽满了柚子树,高高伸出墙外头来。

一个男人靠着红瓦墙,在柚子树的树荫下嚎啕大哭。

林竹一见奇怪了:“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哭成这样儿,家里人也不出来管管,难不成遇上什么事儿了?”

我一看那男人的样子,是个中年人。

四五十岁,体格健壮。

此时却哭的撕心裂肺,毫无形象,眼泪儿落下来打湿一片,连他身上穿的灰衬衫,胸前也被染湿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什么让他哭成这样儿?

我们刚想上去问,却见一个穿着一身对襟黑布褂子,系着苗绣围裙的老太太从红瓦墙里边儿的院子走出来,手上还端着个簸箕,里边儿盛着一些干豆角条子。

她把簸箕放在院子一个架子上,又把上边儿的干豆角条子用手拨了拨。

一切自然流畅,对中年男人的哭声置若罔闻,仿佛听不见一般。

“大妈大妈!”

小叫花子上去喊住她,又指着了指着靠在红瓦墙上哭的撕心裂肺的男人:“他为什么哭成这样儿?”

穿黑褂子老太太斜睨小叫花子一眼:“小伙子,不该管的事儿不要瞎管。”

小叫花子不明白了:“他在你们家门口这么哭,你们也不介意?”

“介意什么?”

穿黑褂子的老太太,一双带着血丝的猩红三角眼上上下下又把小叫花子打量了一遍,见小叫花子穿的破破烂烂更没什么好气:“我儿子在我们家院子外边儿,爱怎么哭怎么哭,你管的着吗?”

原来是老太太的儿子。

我们一听更不明白了,好好地,为什么哭成这样儿?

但看这老太太一双三角眼不说,还长了只鹰钩鼻,这种面相的人本来就心思深沉精于算计。老太太的眼睛除了布满血丝,双目还眼圈通红。

这可不是什么红眼病。

这在相学上,叫穷凶极恶眼。

有这种眼相的人,顾名思义十分凶恶,不讲理起来谁都不是她的对手。而且总依自己的喜好办事,完全不理他人的感受。

一旦他人有一点儿不顺她心意的,立刻又吵又闹。

这种眼相的人,对自己不喜欢的人和事,更是半点儿都容不得,巴不得自己看不惯的人和事,通通去死,全都活埋。

所以才叫穷凶极恶啊。

看她的面相跟自己儿媳妇也不怎么合得来,不过那子女宫上却没赤色,说明她儿媳妇是个温良谦恭的,基本没怎么和她吵过架。

现在一看黑褂子老太太毫不在乎,她儿子又在外面嚎啕大哭。

难不成老太太容不下儿媳妇做了什么,儿子不能反对母亲保护媳妇儿,所以心痛大哭?

小叫花子还想问,却被老太太赶了出来,还顺手将红瓦围墙上的小门儿给关上了,可隔着墙我们依旧听到她啐了一声:“呸!”

我去。

按说闲事莫管。

老太太都这样儿了,我们本来应该继续赶路去董相师家里,可我望了一下男人身上的气,发现他这个吧,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完全可以做个举手之劳。

就上去问男人:“大叔,你为什么哭的这么伤心呢?”

“对啊对啊!”

小叫花子和我想的一样:“是不是你的恶老妈欺负你媳妇儿了,你无能为力躲这儿哭呢?”

汉子一听,眼泪汪汪的斜瞪了小叫花子一眼:“你说什么呢?我妈才没欺负我媳妇儿呢,我哭是另有原因的。”

我们就问他什么原因。

他呜呜咽咽:“我在这儿哭了一上午也没人理我,难得你们这么关心我,我就说给你们听听好了,有抒发一下我郁闷的心情。”

我们才知道,汉子在这儿不是哭天不是哭地,不是哭爹也不是哭娘。

他哭什么呢?

哭狗。

原来他们家的狗被人吃了,还是在汉子不知道的情况下,汉子想起来触动情肠,越想越伤心就哭了起来。

寻常人一听说他哭狗,肯定会骂他狗有什么好哭额。

可我见他伤心成这样儿,面相上又有些不对,就问他:“究竟什么人吃了你的狗,叫你哭的肝肠寸断?”

小叫花子搭腔:“对啊!谁吃了你的狗你找他算账去。”

汉子又是一个眼泪汪汪的白眼:“我要是能找他算账,还用坐在这儿哭吗?我们家小花从小时候就被我抱回来养着,现在小狗都生了一窝,却被人吃了,我却无能为力,呜呜呜呜。我真对不起小花,心如刀绞啊!”

看他哭的这么难受,又想起刚才穿黑褂子老太太的态度......

难不成?

小叫花子一个惊呼:“是你老妈吃了你从小养大的小花?你这一边是狗,一边是老母亲,也总不能为了狗找老母亲报仇,才心痛不已在这儿哭哭啼啼?”

“都说不关我妈的事儿了。”

汉子委屈巴巴的:“你干嘛老扯上她,不过你说的对,这事儿和她脱不了干系。我就知道她心里一心只有我妹,根本不在乎我,更不会为了在乎我的感受,而介意小花是不是我养的,就把小花杀了吃了,呜呜呜呜。”

怎么回事呢?

汉子哭哭啼啼半天,异常委屈,好不容易才说明原由。

原来,这汉子叫钟长兴,四十五岁。

别看他长的人高马大的,还到这个岁数了。但他特别感性,很容易感动,经常为些小事儿落泪。

所以别看他这么大人了,村儿里人都叫他娘娘腔,说他动不动就掉马尿,不是个男人。

也因此,村里很少有同龄人和他来往。

他在村儿里没什么朋友。

直到前些日子,钟长兴上街赶集,在酒肆里认识个人。

那人比钟长兴年纪还大,估计五十一二的样子,经常穿个破破烂烂的灰褂子,活像个流浪大师。

大师自我介绍说叫胡劫。

从利洲来走亲戚丢了钱包和身份证,又找不到人帮忙,不得已在这儿流浪。

钟长兴开玩笑说这一定是个艺名儿,你现在这样儿就跟个神仙在凡间历劫似的。

也不怪钟长兴这么说,胡劫精通诗词歌赋,还吹的一手好笛子。

而且不管中西方的乐器他都能信手拈来,和钟长兴天南地北什么都能聊天,简直是煮酒人生快意知己啊。

钟长兴还经常请胡劫到自己家吃饭。

得知胡劫是个流浪的乞丐,平时在街上大街小巷的乱窜就算了,还住在大桥的一个桥洞里,钟长兴他老妈不是很高兴了。

只要胡劫到他们家来,她恨不得拿大扫把把他赶走。

前面也说过,穿黑褂子老太太的面相就是这样,一旦看不上谁时,对那个人做的就很过分,甚至巴不得把他碎尸万段,全都活埋。

为此,老太太没少得罪胡劫。

胡劫呢?

也因为老太太的原因,很少来钟长兴家里了。

两人不过有空在街上的小酒馆聚一聚,就着猪耳朵花生米喝点儿小酒什么的。胡劫偶有失意或什么难处,钟长兴也帮一把。

胡劫呢,每次不过淡淡谢过,不怎么在意。

而且他似乎不急着回家,只一心一意在桥洞底下过风吹日晒的生活,还自得其乐。钟长兴有时劝他找份儿工作,说本地有个酒厂缺人去挑曲子干力气活儿。

虽然累点儿,但人家有正规执照还包上保险和医疗。

胡劫一听却不愿意去,说那样儿的人生多不自由。

黑褂子老太太知道了更不高兴了,说胡劫这人好吃懒做,简直烂泥扶不上墙。还指着他鼻子叫他以后别和钟长兴来往,省的把他儿子给带坏了。

寻常人听到这种话,之前还受了这么多气,早一狠心离开这地方了。

可胡劫依旧在镇上的桥洞下赖着不走,只是不和钟长兴来往了。

久而久之,村儿里人都说这胡劫对钟长兴这么难舍难离的,不能见面儿了还要守着。钟长兴本来你娘里娘气的,难不成两人是g?这就是所谓的基友之光?

钟长兴却不管那些闲话,有时还往桥洞下给胡劫送点儿吃的穿的。

就这样,胡劫在钟长兴的接济下过了好几年。

这好几年可把钟老太太气坏了,每次听到那些闲言闲语,又想起胡劫老在他们家蹭吃蹭喝时,那把火就蹭蹭的往上冒,恨不得拿把刀把胡劫剁了。

想而知黑褂子老太太对胡劫要多讨厌有多讨厌。

可突然有一天,钟老太太对胡劫的态度,却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原本看到胡劫就拉着个马脸,甚至想活埋胡劫的钟老太太,却主动请胡劫到家里来吃饭了,还笑容满面端茶递水儿的,殷勤的不行。

钟长兴当时就纳闷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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