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照夫镜也到手了,老钱带上我们离开那个破庙回了古镇上的那个客栈,打算暂住一天,第二天去县里坐高铁回云山。
毕竟修行之人,卧坐住行都是择吉而动的。
可不知为什么,一路上我总感觉背后有人在盯着我,一转头却又不见什么东西,毛毛的叫人心里发慌。
到了客栈,我们围在大厅一处桌子吃早饭。
青花广口海碗盛着乳白色豆浆,同样的青花瓷碟盛着各种各样的包子点心什么,看着十分勾人。
林沉烟却把筷子重重往碗上一搁:“怎么连我喜欢的玫瑰乳扇都没有?”
“哪有乳扇啊?”
二师兄拿了一个莲花馒头搁在她碗里:“这些也不错,将就着吃点儿吧。等回了云山,我专门从扬州给你订啊。”
“我不要,”
林沉烟背过身去,又跟想到什么似的拉住二师兄:“这里是古镇,每天有很多人来旅游,说不定有我最喜欢的玫瑰乳扇卖呢?咱两出去买,走走走。”
跟着不由分说,拉上二师兄走了。
师父对弟子们一向纵容,自然不会管。
小叫花子一看他们向门外跑也要跟上去:“哎!你们等等我!”
我一把拉住他:“你干嘛去啊?”
“买东西啊!”
小叫花子指着林沉烟和二师兄的背影:“我叫他们给我买点儿辣条,上回的吃完了。”
我一脸黑线:“有饭吃还吃辣条。”
小叫花子恹恹的看了桌子上一眼:“这些东西怎么吃嘛!我要吃辣条!”
二师兄说的没错,这真是个垃圾桶。
小叫花子却不依不饶,拉住老钱的袖子不撒手:“我要吃辣条!我要吃辣条!”
“好好好,”
师父指了指门外:“坤宁,你跟他一起去买。”
一听师父应允,小叫花子欢呼一声,三两步跨出门,一下没影儿了。
我赶忙跟出去,却正好见小叫花子火急火燎一头撞上个人,那人是个老头儿,一把揪住小叫花子的衣领,一脸穷凶极恶:“小子,给我小心点儿!”
说完一把将小叫花子扔在地上,朝我们刚才住的客栈走了。
“小叫花子,”
我赶忙跑上去一把将他拉起来:“你没事吧?”
小叫花子却一脸受了惊吓的样子,指着刚才那个人的背影结结巴巴:“他.....他就是在血池里拉我脚,想淹死我那个人。”
我一惊,赶忙朝那人看去。
只见他身形瘦小,身上披着一件黑棕壳编的防晒蓑衣,蓑衣下还一件黑披风,黑白相间用月白丝线绣了一株岩叟干枝白梅。里边儿穿着黑色的长衣长裤,裹的严严实实。走的极快,披风飘飘的,一会儿就进了客栈门看不见了。
“真是个怪人,”
我问小叫花子:“他真是在血池里拉你脚的人?”
“可不咋地?”
小叫花子呲牙咧嘴的揉着屁股:“那人右手食指上,有两个刀刻的十字形刀疤,两个十字相互交叠,我在水下面时候看的清清楚楚,不是水鬼,就是那人,我记着呐!”
也对,血池全是怨气冲天的巨人观,怎么可能有水鬼。
但无缘无故的,那人潜伏在水底干什么?
还想着淹死小叫花子,普通人不会在那地方出现....除非....他就是制造血池和巨人棺的始作俑者。
我们离开破庙时,师父说巨人观生产血婴儿害人,特意叫五鬼搬运石头沙子将那地方填了。
现在那始作俑者这么巧出现在客栈?
很难想象他不是故意在跟踪我们。
我们误打误撞进了破庙,又阴差阳错的发现了破庙下的巨人观,或许也不是阴差阳错,毕竟以师父看风水的能力,看出地下有个血池也不是难事。
师父说那巨人观虽然小,还没到铺天盖地的地步,但布置这样一个养尸阵怎么说都得花上几十年功夫。
几十年的心血付诸东流,谁能不恨的牙根痒痒?
加上师父说过,这些用邪恶阵法的人,一般都出自阴行。阴行的先生们最喜欢玩儿鬼玩尸什么的,搞些害人的玩意儿。
害人的风水阵和养血婴儿的风水阵,自然也是他们看家本事。
他们心性邪恶,睚眦必报。
现在跟来客栈,一定想伺机报复。
不行,我得赶紧告诉老钱。
想到这儿我一把抓住小叫花子:“走!回去!”
“干嘛呀!”
小叫花子凌空对附近的辣条摊儿伸出一只尔康手:“我辣条!辣条还没买呢!”
“哎呀!”
我赶忙跑到小吃摊前胡乱抓了几包辣条,将钱扔给老板又将那些垃圾扔到小叫花子怀里:“你真是垃圾桶。”
小叫花子抱着辣条心花怒放,嘿嘿嘿的笑个不停。
我不由分说,一把将他拉回客栈。
师兄正夹个包子要往嘴里送,一见我们:“这么快就回来啦?”
“师父,”
我赶忙坐到桌子边上:“我跟你说个.....”
话还没说完,只听见店小二一声尖叫:“哎哎哎!干什么!你个臭叫花子这是什么地方你看清楚了就往里冲!?”
我以为是小叫花子又被店小二拦住了,忙要去解围。
回头一看,却见店小二拦了个不认识的人。
那是个男人,脸色蜡黄眼圈儿发青,年纪五六十岁,身材矮矮的,皮肤松弛肿胀跟个汤圆似的。
带个老式鸭舌帽,穿一件宝蓝色中山装,是四十年前爷爷奶奶结婚时都要做一身儿的那种,以前的料子实在工细,穿个几十年也仅仅有一点儿磨坏而已。
到了现在物质极大丰富,人们早不穿这种料子的衣服了。
看那人穿的中山装有几处破洞,五个扣子也是各自用好几种不同的线钉起来的,穿一条黑线裤子,裤脚高高挽起跟下田似的,光着的脚板湿淋淋的还带着泥。踩在客栈门前的木地板上一步一个脚印。
难怪店小二当他叫花子呢。
这个店的小二向来以表面看人,上回我被小叫花子弄脏道袍来,他不也当我叫花子么?
那人不为店小二的态度所动,费力抬起肿胀的眼皮看了店小二一眼,突然朝地上扔了一叠毛爷爷,估计有一万块那么多,红彤彤的耀人双目:“给我开间房。”
“哟!”
小二赶忙弯腰将一万块钱捡起来捧在手上,态度已经截然不同,满脸堆笑极尽谄媚:“这么多钱,您要住多长时间啊?”
“一两天!”
汤圆男人向客栈走了两步,我才发现他是个瘸子,那挽着裤腿的一只小腿上,密密麻麻的青筋肿胀鼓起,跟蚯蚓在皮肤下聚居似的。医学上管这叫静脉曲张。
但那曲张的经脉里,我看着怎么都有些小虫子的黑影在流动。
师父说过,这是中蛊了。
加上他脸色蜡黄肿胀,似乎有肺气肿之类的疾病。眼圈儿发黑,是中毒之相。这个人,不简单。
瘸子走进来,我们才发现他肩膀上还扛着个大袋子,肩膀上还扛着一个大大的白蛇皮口袋,袋子在他背后沉甸甸的都快吊到地上去了。
里面不知道装的什么,似乎是兔子之类的活物,不时还动一动。
“哎哎哎!先生!”
店小二赶忙追上已经进店要往楼上走的瘸子:“先生等等?”
“怎么?”
瘸子不满的发出一个低沉的声音:“钱不够?”
“不是不是!”
店小二赶忙指了指手上的钱:“我就想问问您,对住宿房间有没有什么要求?”
瘸子冷哼了一声:“找个环境幽静的地儿就行,我不想被人打扰。你们这后院似乎没人住吧?你给我安排到那儿去!”
有钱是大爷。
店小二捧着瘸子给的一万块钱,屁颠屁颠儿的领着瘸子往后后院儿走去,我盯着瘸子的背影,突然看到他背上的蛇蜕皮口袋又动了一下,一个手掌印在口袋上,一下又不见了。
我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不会吧?
袋子里是个人?
“坤宁?!”
小叫花子伸出五个手指在我眼前晃了晃:“你看什么呢?”
瘸子已经和店小二转过屏风看不见了,或许刚才那一下我眼花。毕竟那蜕皮口袋虽大,但那手掌一看就是青少年的,按照人体比例,一个蛇皮口袋哪儿装的下那么大个人,况且那体积也不对。
“坤宁,”
师父也喊了我一声:“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