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扬二人回到警备司已经入了夜。
警备司司长办公室里，张立明将黄昏独自愁，夜色乱人心诠释的淋漓尽致。
在他的桌前摆着一份来自上面的问责文件，主要还是说北区的混乱问题，也不知什么时候竟引起了上级的关注，责令自己整治，半个月就要见效。
自己窝在这鸟不拉屎的边城灾区怎么着也有十多年了，上面从来都是不管不问，可今天就偏偏管上了。
“啧，这可咋整呀！”张立明已经是快要退休的年纪了，此时正揪着脑袋上仅剩的几根毛，愁的双眼通红。
一整天下来，是茶也不喝，报纸也不看，干啥都不香了。
“老张咋这会儿了还加班呢？”吴磊一屁股坐在座位上，看着司长办公室亮着的灯，满脸的稀奇。
云扬脱了帽子，解开衣领，脑海中还回荡着刚刚见过的少年人，他总觉得那少年不简单，还有老何那爷孙俩，也太轻车熟路了。
“回来啦？正好，有个任务交给你俩！”张立明走出办公室，顺手将文件丢给了吴磊。
文件的内容让吴磊瞪大了眼睛，一脸的横肉抖个不停。
云扬也十分诧异，他来到这边城任职刚刚三个月，这里的警备司一直都形同虚设，除了有些震慑作用，基本就没什么卵用了。
上级突然下达难度系数这么高的任务，绝对有问题。
“难道是……针对我？”云扬小声嘟囔着，脑海中是那个从来都瞧不起自己的身影。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总之半个月要见效，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吴磊，你是老警员了，带带云扬，这事儿交给你们了。”
张立明不管三七二十六，还是五七三十八，一锅砸在了吴磊和云扬头上。
他思前想后，总算是想通了，作为司长，他的任务本就是安排部署统筹大局，干事的还得是手下人，等回头出了问题自己也好甩锅不是？
“漂亮，老张这辈子，就甩锅这事儿干的最顺溜！”吴磊望着老张远去的背影发出感慨。
次日清晨，何春秋早早的起床，坐在院子里修着吴磊的老旧收音机。
阿愣则坐在一旁认真的看着，一晚上的时间，他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记忆就好像被删空了一样。
“阿愣哥哥早，爷爷早！”何呦呦蹦蹦跳跳的跑出屋子，一夜的沉淀，她好像已经忘记了昨天的烦恼。
“这丫头啊，早就该上学了，也怪我，挣不来钱，上不起学。”何春秋感叹道。
在边城的灾区里是有学堂的，可学费也是顶贵的，何春秋打零工一个月能赚四五百块，学堂一个月的学费也得四五百。
对于灾民来说，能上得起学的真不多。
“上学……赚钱……”阿愣小声的重复着，陷入了沉思。
认知里，自己应该是没有上过学的，但既然有学上，那怎么说也应该去的，学习没有坏处。
“我去赚钱！”阿愣长身而起，身上的绷带脏兮兮的，却并不影响他赚钱的决心。
他隐约记得，自己曾经赚到过钱，还不老少。
“傻小子别闹，我就是说说罢了，先帮我把这个送到警备司去，交给那个胖警官，我要去上工。”何春秋笑道，将手中修好的收音机递给了阿愣。
警备司的楼很破很旧，就好像年久失修的废旧建筑，唯一倔强的是其上高悬的警徽。
阿愣带着何呦呦一起过来的，老何不在他不放心何呦呦一个人在家。
“哈，老何果然靠谱！替我谢谢老何！”吴磊调试着收音机，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激动的说道。
自从被调到灾区警备司，这台收音机就成了他与城里的文明社会唯一的一点联系了。
“谢谢又不能当钱花，给钱！”阿愣伸手盯着吴磊。
这让原本打算白嫖的吴磊尴尬了起来，眼前的少年看的他相当不自在，这可是个杀胚。
“要多少？”吴磊问道，面对阿愣，他打算妥协。
“嗯……四百五百都行。”阿愣略加思索，开口说道。
噗，吴磊险些喷出一口老血，他这收音机当初买的时候才一百来块钱。
“你，你别太过分啊！四五百你不如去抢……”
吴磊刚想反驳，话才说了一半，就惊觉自己的脖子上凉嗖嗖的，视线里，一把明晃晃的长刀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在阿愣的认知里，这些穿制服的警员从来都是认刀不认人的，只要够凶，让他们干啥都愿意。
何呦呦惊讶的长大了嘴巴，不停的拽着阿愣的衣角。
“爷……一共五百，您拿好，那个您慢走……”
吴磊无语凝噎，身为警员，他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强买强卖了。
这很羞耻，不过幸好没人看到，吴磊如是想着，转身就看到了云扬。
“磊哥……你……”
“别说话，我想静一会……”
看着欲哭无泪的吴磊，云扬不禁莞尔，径直冲着阿愣二人的方向离去，他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阿愣帮忙。
东区的学堂，距离何呦呦的家并不是很远，才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学堂中传来的朗朗读书声。
“阿愣哥哥……我真的不想上学啊……”
伴随着何呦呦凄惨的叫声，阿愣硬拽着她来到了学堂里。
学堂的先生是个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穿着灰色的长袍，戴着个金丝边的眼镜。
不知道为什么，那眼镜总能带给阿愣一种熟悉的感觉，破碎的记忆里，仿佛也有那么一个喜欢戴眼镜的人。
“那个，不是钱的问题，主要是学堂名额已经满了，”教书先生尴尬的说道，犹豫了一会又搓着手道，“不过，如果舍妹实在想上学，你可以考虑为我们学堂修一修院子，这也花不了多少钱，我还是能帮你想想办法的。”
何呦呦在一旁疯狂点头，她喜欢学堂满员，这地方她一分钟都不想多待。
“哦，我明白了。”阿愣收起桌上的五百块，歪着脑袋看向教书先生。
“铿”
清脆的刀鸣让那先生欲哭无泪，面前的办公桌被少年人一刀两断。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重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