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办公楼。
李存希用力搓揉了一下脸。
估计是陈二狗的事,给了他莫大的压力,所以脾气爆了许多。
但在与大舅哥闹掰这事上。
李存希觉得自己没做错。
为了这个厂子改革,也付出了不少心血。
可以摸着自己良心说一句。
在大舅哥承包五厂这事上,他绝对是付出大于回报。
至于白茂奇日后如何管理五厂,红火或破产,都与他无关了。
他自问对白家任何人都做得够仁至义尽了,以后白家的事,他也不是说一点也不管,但不会把精力全放在上面。
晓燕的股份,他也打算补偿五厂一笔钱,直接拿回来。
想到此。
他看向车间。
如果大舅哥故意刁难他,不同意卖股份,那就得开员工大会,让厂里员工表决,得提前和员工们通个气,省得阴沟里翻船,拿不回自己的股份。
于是李存希来到车间。
“李厂长。”
“李总。”
“李哥。”
半月没来厂里,众人看到李存希,仍然表现的很尊敬。
李存希点了点头,看向女工们缝制的衣服,愣了一下。
全是他设计的款式,还有最新构思的新款。
真是奇了怪。
明明给他制作着单子,怎么说没有呢。
他走到一个女工面前,问道:“这衣服是谁家的单子?”
“徐家的。”
女工回答。
李存希又是一愣,然后心中怒火升腾。
他娘的。
自己辛辛苦苦设计的衣服,这徐思远直接白嫖图纸,占为己用。
白茂奇也不是个东西,私拿客户设计稿,给别人用,得亏还在改革开放初期,但凡市场自由度高了一些,就凭这个污点。
五厂绝对翻不了身。
李存希走到成品区。
此刻已经生产了不少衣服,款式各异,皆是他的设计,但印染的颜色,以及衣服质地,确实比他找的布料,要好上许多。
李存希拿起一件衣服,细细端倪,摸起来柔滑,轻轻一拽,弹性十足,色彩也十分艳丽。
这是涤盖棉面料染整工艺?
八十年代,香江各种织染工艺随着三来一补政策,大批量涌入内地。
也给地内纺织染布工艺,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涤盖棉面料染整工艺就是其中一种。
李存希对这个工艺熟悉,是因为涤盖棉在八十年代,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
比如即将流行的健美裤,以及后来一直伴随着多数人青少年的校服,用的都是涤盖棉工艺。
确实是个好东西。
他眼珠子一转,冷笑道:“既然是我设计的款,也付了全款,签了订单合同,那说这些衣服是我的也没错。”
“几个车间主任呢?让他们过来一下。”
李存希懒得避嫌了,如同厂长一般吩咐。
不一会儿。
四个车间主任过来。
除了顶替白茂文的那位,全是以前的车间主任。
“李总,找我们什么事?”
说话的车间主任叫陈阳,资历最老。
“出去说。”
李存希背着手往外走去。
来到车间外。
李存希斜靠在车边,问道:“你们觉得改革后的厂子好,还是改革前的好。”
陈阳笑道:“当然是改革后,我们车间主任不干活,都有一月八十块的提成,以前哪有这种好事。”
其他人深以为然的点头。
以前上班是混日子,现在干得多赚得多,人也有奔头。
李存希冷笑一声:“那恐怕你们好日子要到头了。”
四人闻言一愣。
李存希也不卖官司,又问:“里面徐家的衣服,用的是谁家设计图,你们应该晓得吧,我告诉你们,如果你们私自拿其他客户设计图,给另一个客户生产衣服这事传出去,你们名声就臭了。我保证,以后除了徐家,没有其他客人敢在五厂生产服装,等徐家把单子一撤,厂子可就毁了。”
“李总,您是我们自己人,应该不会把消息传出去吧?”
陈阳小心翼翼地问。
“自己人?你们把我当自己人了吗?现在我店里一件能卖的衣服都没了,可来到厂里,我该拿到的衣服一件没有,倒是你们用我辛苦设计的图纸,给其他人生产衣服,诸位,泥人也有三分火性,更何况我是个人,也算对你们有恩,你们这么在我背后捅刀子,我咽不下这口气。”
李存希说话时连笔划带跺脚,显得无比愤怒。
陈阳忙说道:“李总,您消消气,这事是您大舅哥决定的,我们不知道啊,如果我们知道白茂奇为了给徐家赶工,断了您的货,我们肯定不答应。”
“对啊,我们给谁加工都是拿一样的提成,您又是我们厂改革的功臣,我们知道内情肯定向着您。”
“李总,您和白厂长是自家人,有事还是关起门来商量吧,”
几人纷纷说着好话。
李存希脸色稍缓,叹了口气:“你们别介意,我也是在大舅哥那憋了一肚子气,所以发发脾气,现在兄弟遭难了,各位要承我的情,那就帮个忙,把徐家那批货给我,反正款式一样,而且是我先下单,衣服算我的,也说得过去。”
“那这事是不是要知会白厂长一声?”
新上任的车间副主任轻声询问。
他是白茂奇一手提拔,算是对方心腹。
“哼,有什么好问,咱们厂李总当半个家,而且这事确实白厂长做的不对!就按李总说的办,让人把衣服清点一下入账,然后装车,送到王府井的服装店,别耽误李总做买卖。”
“没毛病,有李总,才有咱们今天,咱们该知恩图报。”
“小宋,你赶紧去知会大家入账装车吧,别在这里磨叽了。”
陈阳支走刚才说话的副主任。
李存希见三人的反应,略显唏嘘。
自己只是间接帮助这些增加收入,保住了饭碗,人家都懂知恩图报。
可大舅哥,因为那点虚名和嫉妒心,联合外人这样搞他,还是那句话,心寒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