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无巧不成书。
李存希在上一世见过徐思远店里那条蓝宝石项链。
大概是在2006年，一位内地大亨豪掷七百万，从拍卖会拍了下来。
而他是那场拍卖唯一与那位大亨竞价的人，只是觉得寓意新奇，打算拍下来，埋在妻子坟前。
但最后还是迫于那位大亨的影响力，在六百五十万时，便停止了叫价。
既然知道了那蓝宝石项链的寓意，徐思远心思不言而喻。
所以他直接把项链寓意和徐思远的小心思说了出来。
然后两口子找借口离开。
把妻子送回学校。
李存希来到制衣五厂。
会议室内。
刘局和五个厂长早已等候多时。
李存希歉意道：“路上耽搁了一下，各位千万不要见怪。”
其实他并未迟到，眼下不过九点半而已，离着约定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总归他是这里社会地位最低的，姿态摆低一些没毛病。
“坐吧。”
刘局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李存希扫过除了大舅哥以外四位厂长，并与有过交往的二厂厂长吴长来点头致意。
刘局放下茶杯，朗声道：“咱们言归正传，这位李先生，在领导面前打了包票，说是能以十五块的价格，处理掉你们厂里的确良库存，你们好好配合他。”
“哼，净胡闹，我们现在六块钱都处理不掉的的确良，我不信有人能用十五块处理掉。”
“知道我们五个厂有多少的确良么？哪怕京城的人，人手一件，也不可能清掉，刘局，我不想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
“我看就是一个假大空的骗子，无需理会。”
三个厂长满脸不屑地驳斥。
白茂奇选择沉默。
他和三位厂长观点一致，不看好妹夫，只不过碍于亲戚情面，就不出言落井下石了。
倒是吴长来笑吟吟道：“我和李先生打过交道，他从我这里进了一批款式难看的蝙蝠衫，据说全部处理干净了，而且售价并不便宜，说明他有真材实料，我们可以给他一个机会尝试一下。”
一厂厂长冷笑道：“老吴，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厂子压根就没多少的确良库存，肯定不发愁，我们那的确良库存，赶上一年的产值了，再不清理掉，恐怕要学五厂关门大吉了。”
“还是有个几万件的。”
吴长来出言纠正。
上面压下来的任务，他不得不生产，最后国营渠道销不出去，只好选择以最低价卖出去，其他厂卖十块的时候，他卖九块，现在其他厂卖六块，他卖五块。
可京城市场太小。
他们产量太大，压根无法全部清掉。
至于帮李存希说好话，那也是情理之中，他并不是那种坐在厂长位置上打官腔，找毛病的干部，既然有机会清库存，哪怕这个机会很小，也值得试一试。
只要卖掉这七八万库存，那就预示厂里将来就会少一部分人下岗，这是天大的功德。
刘局又抿了口茶水，看向李存希：“小李，你怎么看？”
李存希起身向众人报以微笑道：“刘局，这事是领导交给我的任务，至于能不能完成，那是我的事，但别人配不配合，那么您觉得是谁的事。”
“呵呵，当然是不配合人的事，反正我按照领导要求，已经给你把人叫来了，你要觉得哪个人不配合，我直接替你上报领导。”
刘局配合李存希演戏。
当官最擅长察言观色，昨天开会时，那位领导对李存希的赞赏，几乎是不加掩饰的流露。
那他还不晓得该怎么对待李存希，这辈子就活到狗身上了。
几个厂长闻言脸色微变。
一厂厂长轻咳两声：“既然是领导交代，我们虽然不看好，但也会尽力配合。”
“既然领导指派李先生清库存，肯定有他的道理，说罢，要我们三厂如何配合。”
“我们四厂愿意为李先生效犬马之劳。”
三个厂长瞬间改变嘴脸。
李存希冷笑一声。
自己好声好气不当人，非得让他扯虎皮。
李存希掏出笔和记事本：“那就先辛苦几位，先把具体的库存报一下。”
“一厂三十二万件，具体零头不晓得。”
“二厂七八万件吧，每天都有出货，所以我也拿不准。”
“三厂四十四万件，零头未知，原因同上。”
“四厂二十八万件，同上。”
“五厂，应该是不到一百万件。”
白茂奇说出自己库存数，顿时觉得脸火辣辣。
不过其余厂厂长并不惊讶，五厂库存不多的话，也不至于落得将要倒闭的下场。
李存希记录完，大概加了一下，和他预测差不多，两百万左右，如果尽数卖掉能套现，三千万。
83年的三千万，什么概念，大概是一个中等规模制衣厂三到四年产值。
如果拿到这笔钱，起码能给四个厂子续命一年，只要这一年，四个厂子努力改革，或许能杀出一条血路，在激烈的服装产业存活下来。
“我这有几点要求，希望各位配合。”
“请说。”
“肯定配合。”
几个厂长纷纷表态。
李存希合上笔记本，笑望着几人：“要不还是记一下？”
众人赶忙翻开笔记本，拿起精美的钢笔。
“第一，请各位在三天之内，把库存的确良分类，具体分类如下，男女款分类，分完之后，类型不一的款式再继续分类，比如连衣裙是一类，衬衫是一类，长裤是一类，短裤又是一类，并且把具体款式做个明确的标注，至于怎么写，各位都是做衣服，不用我教。”
分好类，才能在销售时，更直观的了解顾客需求和喜好，从而在清仓中调整价格，按照受欢迎度，或捆绑销售，或低价促销。
他还是那句话，库存太多，所以事无巨细，都要安排仔细。
“这样太麻烦了吧，几十万件的确良，那得费多少人力物力。”
一厂厂长不满道。
他认为李存希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故意使唤他们。
“那咱们请示一下领导？”
李存希再次祭出杀手锏。
一厂厂长闷声回答：“不麻烦，反正厂里活也不多，刚好给大家找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