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掏了掏耳朵，佯装没听到：“李老板，我老人家耳朵背，您刚说赔我多少钱？”
“不是您和我大舅哥说的五百吗？”
李存希反问。
老周冷笑一声，辩驳道：“我跟大舅哥说的是其中一个瓷碗五百块，他打算的这些东西加起来，起码五千！”
白茂奇怒道：“这些假古董，你要五千！怎么不去抢！”
“论抢钱本事，还是你妹夫厉害，一个十五块的摊位，要老子两千，那我这都是古董，要五千很合理呀，李老板，您说对不对？”
老周挑衅似的望着李存希。
李存希没有言语，走到所谓的古董碎片前，拿起一些碎片，仔细端倪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差异之色，胎釉,从胎质，都堪称完美，确实像老东西。
难不成这老头卖的是真古董。
但他又拿起一块底部瓷片，马上看出端倪，各个时期的瓷器，底部刮釉手法不一，这也是许多造假人忽略的地方。
只是他没想到，这才改革开放而已，竟然有了古董的造假高手。
但转念一想，虽然龙国经历十年动荡，好像一切重启了，可在民国时期，古董交易和造假确实异常繁荣，这门手艺传承下来，也不为过。
老周见李存希在那看来看去，不屑的问：“李老板，您看得懂吗？”
李存希摇了摇头：“我农村出身，文化不高，不懂古董，既然周老板说这是古董，值五千块，那我们就赔五千块。”
“答应的这么痛快？”
老周面露意外之色。
李存希点头：“就这么痛快。”
老周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急迫的问道：“那我和您去摊位拿钱？”
“没问题，但你得和我签个合同，保证这些瓷器碎片是古董，如果我找人鉴定为假，你要赔我十倍，就是五万块，如果你不敢签，那就证明这古董是假的，我也不让您难做，还给您五百块，这事算了结。”
李存希补充道。
老周闻言看向猴脸青年。
猴脸青年笑道：“没问题，咱们就签合同。”
他对自家师父仿造的古董有信心，行内人估计也没几个能找出破绽。
老周犹豫了一下，咬牙道：“好，就签合同。”
他既赌李存希不会找人鉴定，也赌李存希找不到能鉴定出这古董真假的人。
“拿纸笔来。”
李存希要来纸笔，奋笔疾书，草拟了两份合约。
两人签完字，一人拿一份。
李存希对白茂奇低声说道：“右边路口，有个卖牛仔裤的摊位，你找金文，让他用帆布包装五十块过来。”
“不是五千吗？”
白茂奇疑惑的问。
李存希咧嘴笑道：“放心，他不敢收。”
说罢。
他又放大声音：“大舅哥，赶紧去给周老板拿钱吧。”
白茂奇点了点头，快步离去。
老周喜滋滋的揣起合同，上前笑道：“谢谢李老板帮我们开张了。”
“不客气。”
李存希回了一句，似是想什么事，问道：“周老板，我花那么多钱买古董碎片，您能不能送我一件古董玩玩？”
“啊？”
老周看向猴脸青年。
猴脸青年点了点头。
摊子里古董有真有假，但数量不多，想要找到，要么拼眼力，要么拼运气。
老周爽朗笑道：“没问题，您喜欢哪一件，随便挑吧。”
“好。”
李存希扫着摊上的东西。
珐琅，水彩，大件青花瓷，什么贵仿什么，这绝逼是背后有高人在供货。
他拿起一个千叶珐琅盘。
猴脸青年眉头一挑。
暗道这孙子运气不错，竟然误打误撞挑了一个真古董，而且还是他们摊子里最贵的真货，也罢，权当讹了对方五千块添头。
于是笑道：“李老板好眼力，这千叶珐琅盘可是好东西。”
“确实不错。”
李存希笑了笑。
今天还真是捡到宝了，他记得上一世自己有朋友，拍走一个康熙年间千叶珐琅碗，花了八千多万港币，估计现在拿到香江，也能卖个十万以上，可惜不是从文物商店买的古董，敢拿出去卖，那就是走私文物，是要挨枪子的。
“那您就要这个了？”
老周问道。
“再看看。”
李存希盘子放到脚下，一个个古董开始端倪，不一会选了个白釉狮子，又拿过一个青花瓷盘，起身挪了几步，把另一边摊位挑了一遍，又选出几样，淡声道：“我觉得这些都不错，开个价吧。”
老头看向猴脸青年。
猴脸青年额头冷汗直冒，眼中尽是惊骇之意。
不过六七分钟，便把摊位上的真品全都鉴定出来，这眼力简直绝了。
他压低声音对老周说道：“老爷子，遇到硬茬子了，这位爷眼力不比我师父差。”
“啥意思！”
老周面露不解之色。
猴脸青年拍了拍他口袋里的合同：“他能鉴定出古董真伪，却故意扮猪吃老虎，坑咱们签合同，想让咱们赔他五万。”
老周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满脸不可置信的望着李存希。
李存希报以微笑。
这时。
白茂奇和金文快步赶来。
金文把帆布包递给李存希，问道：“希哥，这什么情况呀。”
“看戏吧。”
李存希接过帆布包，又递向老周：“周老板，你的五千块，记住如果有假，五千赔五万，您别觉得能耍赖，我会鉴别古董，自然也认识一些让法院和警察信服的权威人士，这笔账你要么认了，要么我就把你当讹诈犯，抓到牢里。”
咕咚。
老周咽了口唾沫，赔笑道：“李老板，都是一条街做买卖，给一条活路呗。”
“难道我没给过机会么？”
李存希面露讥诮之色。
老周哑然。
现在回想。
李存希好像两次说给他钱，只他一心想着讹李存希一大笔钱出气，完全没理会罢了。
李存希淡声道：“老周，你买摊位我从来没强迫过，所以别觉得我坑了你多少钱似得。”
“您教训的是，这合同咱们不如就算了？”
老周还是惦念李存希身上那张合同。
他这卖假古董，就是看天吃饭，鬼知道猴年马月，能给对方凑齐五万块。
李存希吩咐道：“你俩先给我大舅哥道个歉。”
老周和猴脸青年赶忙来到白茂奇身边，说着各种求饶的好话，姿态极低。
白茂奇终究不是白老二那种无赖，被说了几句好话，便原谅了对方。
“李老板，您看这合同？”
老周又问道。
李存希拿出合同，撕了个粉碎，又从帆布包拿出五十块：“一条街做买卖的，没那么大恩怨，这五十块，当我大舅哥打坏您东西的赔款。”
老周赶忙摆手：“这些瓷器没几个钱，您就别寒碜我了，这钱我不能收。”
李存希弯腰拿起那个千叶珐琅盘，笑问：“那当我买这个盘？”
猴脸青年显然才是真正做主的人，轻声道：“李老板学识渊博，小的敬佩，这东西不要钱了，权当交个朋友，另外..”
他停顿片刻，从口袋里拿出三百块钱：“上次骗您大舅哥的钱，原封不动的退还。”
白茂奇面色一喜，忙上前去拿钱。
李存希却按住他肩膀，往后一带，说道：“这盘子至少五百块，这三百，外加这五十，就当我赚您一个便宜。”
说罢。
他扔下五十块，把盘放进帆布包里，离开了摊位。
白茂奇气的直跺脚，忙追了上去，埋怨道：“存希呀，你和这群骗子客气啥，这钱可是咱妈的。”
李存希笑问：“你猜咱妈从谁那弄的钱给你？”
岳母最近可是变着法问他要钱，理由都是说给李朵朵买东西，一要就是十块起。
他又不是傻子，现在京城工资才四十上下，李朵朵一个小孩，能吃多少喝多少。
可谁让他上辈子害的老白家家破人亡，所以岳母那些心思，他当不知道，岳母要的不是太多，他也都会给。
白茂奇被怼的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