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半月过去。
秀水街的摊位日销一天不如一天。
尤其最近几天，已经低到五百以下。
李存希总结了一下原因。
秀水街消费人群比较固定，全是附近居住工作的老外。
他们衣服款式太少，无法吸引已经购买的老外，进行多次复购，又没有足够的新流量涌入，营业额只能一天不如一天。
想要破局，只能增加服装款式。
在这个半个月，他逛遍了京城周边服装厂。
这边出口的外贸衣服，款式几乎雷同，并且拿货门槛不低，同一款式，至少一百件起批，不太符合他的要求。
所以，想要上新，只能去羊城这种轻工业发达的地方进货。
“希哥，白茂文有消息了！”
金文气喘吁吁的跑来。
“喝口水，慢慢说。”
李存希地上水缸。
这半个月，金文和他的五个好兄弟，已经给他打听了无数假消息。
可他却不敢放弃，因为离白老二打群架枪毙日子越来越近。
为避免妻子遭受丧亲之痛。
他必须找到白老二，避免这次祸事。
“希哥，这次是真消息，老四有个朋友在前两天，见过白茂文，那孙子人在羊城，地址我都打听好了。”
金文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
李存希接过纸，扫了一眼，抬头道：“这特么深城的地址。”
要不是他在深城和羊城混过，非得被金文这群不靠谱朋友，耍的团团转。
深城，那位老者划的沿海经济特区，比邻香江，在如今，可以说集各种红利于一身。
“靠，这群不靠谱的东西，得亏希哥您见多识广，不然真被他们害死了。”
金文愤愤不已的吐槽。
“其实不打紧，两个地方几小时路程，不算太远。”
李存希比较在意是白老二去深城干啥。
在他印象中八十年代初的深城，各类产业刚刚兴起，深交所遥遥无期。
又因为靠近香江，走私业倒是极其发达。
难不成白老二去走私了？
那玩意有完整的闭环产业链，外人没有门路，九成九被人做套坑没身家。
吱呀。
老金骑着自行车来到摊位前。
金文忙去扶父亲。
老金一把甩开儿子：“老子只是瘸了半条腿，下个车不用人扶。”
金文苦笑道：“嘿，我当儿子尽孝，还讨顿骂，这哪说理去。”
老金没空搭理儿子，一瘸一拐来到李存希面前，从布兜里拿出两块方铁块，摆在摊位上：“这是第十八版，如果还不行，我继续改。”
李存希从裤兜里拿出纸和印泥。
摊开纸，上面除了他画的苹果牌图样，还印着一个个与图样一般无二的字母印章，如果仔细观看，还是能看出其中有不少差异。
他拿起较大的方形铁块，沾上印泥，在纸上一按，与他画的图样对比一番。
老金神色紧张，像是一个等待老师公布成绩的学生。
李存希又拿起小的方块，印在纸上，满意的点头：“这次有九成像了，咱就用这稿吧。”
“合用就好。”
老金憨厚的笑着。
为了这俩模具，他一个钳工，硬生生被逼成了雕刻大师，拿着小錾子，不停雕琢改变，那几个字母大小，稍有不慎，弄错一点，又得重头开始，过程十分折磨。
金文凑过来问道：“希哥，模具搞定了，咱们是不是该进行下个发财计划了？”
随着手中积蓄变多。
现在摊位三四百块的销售额，已经无法满足他日渐膨胀的野心。
“恩，你收拾一下，把咱手里钱换成百元面额外汇券，再开好介绍信，咱们买车票去羊城进货，对了，别忘去贩子那，换些全国粮票，估摸着用的上。”
李存希轻声叮嘱。
在这个计划经济年代，人们没有身份证，大部分社交行为，都需要介绍信，结婚要，买车票要，住招待所也要。
当初他来京城，就很费周折，大队开信不行，再去县里开，县里的也不行，只能找到市里，最终市里有个领导，体谅女知青和他这个农村汉子感情不易，找了省里关系，开了信和进京证明，这才来到京城。
一个月前，他买票去羊城，同样是拿着一大堆文件，去居委会好几趟，好在，他与居委会主任老王人不错，给他走了点特权通道，把信顺利开出来。
不过。
对他来说，出门最大阻碍不是介绍信，而是他老婆白晓燕。
上一次出走风波，老婆大人为了防备他再次离家出走，几乎把所有证明他身份资料藏了起来，并且去居委会和老王打了招呼，不让人给他任何介绍信。
所以，他想要出门，必须征得老婆大人允许，这对他来说，可是个头疼的问题。
“知道了，我马上去办。”
金文说完，迫不及待的骑车离开。
老金闻言笑道：“存希，既然你们要出远门，那就早点回家吧，这里我看着就行。”
“成，对了，您让婶子给金文衣服里，多缝几个口袋。”
李存希临走前提醒。
“啊？”
老金一时没反应过来，但很快明白李存希话语用意，点头道：“放心，肯定缝的结结实实，保准你们一毛钱丢不了。”
“走了。”
李存希蹬车离去。
半小时后。
他回到家里。
正值下午四点，大杂院的人还都上班未归，十分安静。
李存希点住车，把车后座买的食材取下来，走到院内的公共厨房。
厨房面积不大，有两个砖石堆砌的灶台，墙壁因为常年烟熏火燎，已经看不清原本颜色。
除了两个灶台。
厨房里还有许多盆盆罐罐，以及两个大缸，一个腌着咸菜，一个装满了水，上面都用标签贴着各家名字。
但院子里的人，除了柴米油盐，其他厨房用具基本都是混着用，不分彼此。
但有一点，用完了这些器具，得刷干净，方便下一个人继续用。
理论上，生火对于李存希来说，并非难事。
可上辈有几十年没碰这门技术了，实践起来，有些生疏，废了好些功夫，才勉强把火生起来。
往灶台里添了些柴。
他洗了把手，开始剁排骨，女儿喜欢吃酸甜口，所以先做个糖醋排骨。
排骨冷水下锅，放葱姜和白酒，焯出血水，再捞出控干水分，煎至两面金黄，装到盘子里。
从碗里倒出刚打的油，放入冰糖熬成糖稀，再下排骨翻炒上色，倒水加入其它调料，等水熬干收汁，这道酸甜可口的糖醋排骨就算成了。
趁着排骨焖煮空挡。
李存希准备做妻子在下乡时，最喜欢的凉面。
他拿出和面盆，倒上面粉和适量的盐，用冷水和面，醒发数分钟，倒入水，抓揉面团，在这个过程中，被洗出来的面浆，就是凉皮的原材料，而洗出来的面团，就是凉皮里劲道的面筋。
忙碌了一个小时。
糖醋排骨，红烧茄子，干煸鸡丁，清炒土豆丝，冬瓜丸子汤，四菜一汤全部上桌。
凉皮也来到最后步骤，制作辣子油。
磨碎的辣椒和芝麻放入碗中，再加入少许调味料。
滚烫的热油一勺勺浇在辣椒面上，伴随着滋啦声，香味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