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水街。
不仅逛街的老外变多，来凑热闹的龙国人，也肉眼可见的增加。
尤其是李存希的三个摊位，经常有小情侣在这选衣服。
“这件三十卖不卖？”
一个绑马尾的女孩，拿起一件粉色的蝙蝠衫，领口处有一层蕾丝边，在这个时代洋气极了。
金文摇了摇头：“小姐，您拿这衣服可是百分之60纯棉料子，您说的这价，我们进价都拿不来。”
“便宜点嘛，你看着领口都跳线了，我拿回家，还得缝。”
女孩不依不饶的还价。
金文被问烦了，正要赶人。
李存希轻声道：“三十块卖了。”
“行，我们老板发话了，那就让你就拿走吧。”
“给。”
女孩掏出三张大团结，喜滋滋的抱着衣服离开。
金文不解的问：“希哥，这衣服老外四十不还价，为啥要卖便宜卖她呀。”
“有钱就赚呗，最近买蝙蝠衫的龙国人多吗？”
李存希边整理摊子衣服，边问。
金文回忆了一下，回道：“有四五个龙国人来买蝙蝠衫，还问咱们有没有外销的喇叭裤，你说，这些年轻人也真舍得，几十块钱买一件衣服，疯了吧。”
“你小子也是年轻人，装什么深沉呢，我就问问你，不想穿着喇叭裤，在圆明园，跟着小姑娘扭来扭去？”
李存希轻声调笑。
无论什么年代，年轻人消费观都是最超前，对于老一辈，花一个月工资买一件衣服，感到不可思议。
但对于年轻人来说，穿着心仪的衣服，尽情舞动青春，这种精神和物质双重满足，别说几十块，就是一百块，也愿意消费。
不过，外销的牛仔喇叭裤肯定没有，因为这玩意就在东亚流行，人家欧美早就流行过去了，他们做的衣服外销出口欧洲，更不可能做喇叭裤款式。
金文摸了摸后脑勺憨笑道：“希哥你忘了我有女朋友么，不过她也喜欢穿喇叭裤蝙蝠衫，还嚷嚷着让我买苹果牌牛仔裤，我去了百货大楼一趟，好家伙，一条牛仔裤最便宜100多，贵的两百，抢钱呢，但还是咬牙给她买了条两百三的。”
“这叫品牌溢价。”
李存希掏出画的稿子，朝着在对面与卖瓜子聊天的老金招了招手。
老金一瘸一拐的走了回来，问道：“啥事？”
李存希递过纸，把自己想法仔细说了一遍。
老金拿着图，眼角鱼尾纹挤在了一起，思索了许久，点头道：“能做。”
“行，那麻烦您了。”
李存希从未怀疑过老金的能力。
准确说，他从未质疑过这个年代的钳工。
有句戏言，三年精车工，十年烂钳工，从这话，便可以看出，一个好钳工有多难培养。
尤其老金这种七级工，已经属于高级技师范畴。
当年老金提出主动下岗，那是厂领导轮番上家挽留。
可老金这人就是犟，主观认为自己残废了，不该在厂里吃闲饭，硬是拿赔偿金下岗了。
“咦，这不是苹果牌牛仔服的标志么？”
金文一眼认出图纸上标志。
老金闻言也开口道：“好像是在电视上见过。”
“希哥，你打算卖苹果牌衣服吗？”
金文好奇的问。
李存希点了点头。
现在国门还未完全打开，指望老外流量短时间内，一年赚个几万没问题，但想要发大财，还得指望基础庞大的国人。
“那咱从哪进货？”
金文又问。
李存希刚要回答，却发现朱三背着手走了过来。
“朱三，你鬼鬼祟祟的干嘛呢，信不信我抽你。”
金文对这个朱三这个次次跟风抢他们生意的家伙，可谓是恨得牙痒痒。
如果不是李存希拦着。
他都想找几个流氓，套麻袋狠狠揍这家伙一顿。
朱三被骂也不恼，背着手在摊子上看来看去，笑问：“李老板，你这些货头，有一万块吧？”
李存希不明所以。
金文恼怒道：“朱三，你到底干嘛。”
朱三摇了摇头：“不干嘛，就是先看看货，你们忙。”
说完。
他又背着手走回自己摊位。
“臭傻逼，早晚弄你。”
金文面露狰狞之色。
啪。
李存希狠狠给他后脑勺一巴掌：“咱们是做买卖的，收敛你那爆脾气。”
金文赔笑道：“希哥教训的是，其实我脾气不错了，就是那朱三太不地道，我气得慌。”
“不能这么想，现在是市场经济，买卖自由，人家想卖啥卖啥，想买啥买啥，我告诉你，以后这条街，到处是卖衣服，你还能挨个弄死？”
李存希板着脸教训。
金文低头，不敢反驳。
这时。
金父难得站在儿子这边，轻声道：“存希呀，这朱三为人确实不行，我听他临摊卖袜子的说，但凡遇到龙国人，或者会中文的老外，朱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贬低咱们衣服，说咱们衣服质量有多么差，穿一次就坏。”
“那这小子确实不地道，行，以后这人咱不来往。”
李存希没太当回事。
上一辈子他经历太多了，别说同行污蔑，一起创立公司的合伙人和亲兄弟，一起合谋陷害他的事都发生过。
忙活到晚上。
李存希回到家里。
“老公，回来啦。”
“爸爸。”
妻女第一时间迎向了他。
李存希抱起闺女，顺势牵住妻子手，却发现岳父和岳母表情不太对，于是向妻子投去询问的目光。
白晓燕苦笑道：“好像是李叔不愿意交出欠条，咬死二哥借了一千块，说不连本带利给一万块，到月底就报警抓人。”
“爸，您没按我说的做吗？”
“没用，老李那张欠条好像是真的，不是改的，他给我拿出了一张取款单，证明他确实在老二借钱那天，取出一千块钱。”
白建国说完，猛灌一口白酒。
李存希抱着女儿坐了下来，分析道：“就算老李家真有一千块，那也不可能借给二哥吧？老李对咱家知根知底，他知道咱家没还款能力，除非老李和爸您有深仇大恨，不惜破财，也要害您儿子进去吃枪子。”
白建国又倒上一杯酒，夹了一口咸菜，就着酒说道：“我和老刘打听了一下，最近这半月，老李家不正干的女婿，和你一样摆摊发了财，家里不仅添了一辆大金鹿和电视，还给老李送了一块一百多的西铁城手表，所以借一千块这事，说不准是真的。”
正因为觉得欠条不假，他才愁的不住喝酒。
借一千还一万，根本不可能还的起。
“爸，还没等还款期限，咱们先不着急讨论花钱的事情，您容我调查一下这欠条真伪。”
李存希依然对老李借一千块的事存疑。
因为这事从里到外，就不符合逻辑，八十年代的一千块，相当于一个家庭两辈子积蓄，谁会舍得把这么多钱，借给同事儿子。
张兰一听这话，立马不乐意了：“有什么好调查的，既然确定欠条是真的，那就赶紧还钱，把欠条拿回来，省得我儿子被抓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