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希在收银台结了账，提着两个袋子，魂不守舍的往外走着。
友谊商店前台。
西装笔挺的男人，正用着前台用座机通话。
“领导，我一个英语翻译，你让我来替班带法国的团，我又不会法语，怎么带？您赶紧派其他人来。”
“什么，没有其他人！那这群老外咋办,让我克服困难？我克服你大爷，这不会的语言，我怎么编，喂？我靠，挂我电话。”
男人把话筒扔在前台，气的直拍桌子。
路过的李存希听到男人骂街声，下意识转头看去，发现西装男正是在圆明园给他介绍大单的楚卫国。
于是踏步上前，关切的询问：“卫国哥，什么事发这么大火？”
楚卫国看到李存希，略显意外，但很快又摆手道：“别提了，这狗娘养的领导没安排好法国翻译，想找老子背锅，我呸，刚好，老子还不想干呢，让这群傻老外在那干瞪眼吧，走，哥们请你吃涮羊肉去。”
说着。
他便揽着李存希肩膀，往门外走去。
李存希笑道：“其实我会一些法语，不如帮你带带团？”
楚卫国驻足，上下打量着李存希：“你会法语，真的假的？”
李存希耸了耸肩：“死马当活马医呗，反正你也没其他人手，就当我还你上次介绍生意的人情。”
“嘿，你这话说的，上次是我欠你人情，没有你的话，我还得满地给那老外淘换画呢。”
楚卫国轻声纠正。
他这人恩怨分明，情就是情，是要还的，容不得有半点错。
“这事咱们以后再掰扯，我先替你带团吧，别让老外等急了，这袋子您先帮我拿着。”
李存希把袋子给楚卫国。
楚卫国犹豫了一下，无奈的接过袋子：“那你就试试吧，如果不行别勉强，我这工作也是老爷子硬逼着干，其实早不想干了，丢了也无所谓。”
李存希含笑点头，走向一旁的老外旅行团，用法语说道：“先生们，女士们，鄙人李存希，很荣幸能担任此次购物之旅的翻译，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尽情问我。”
“呵呵，小伙子，你的巴黎腔很纯正，请问你在巴黎生活过吗？”
一个法国大妈意外的询问。
“是的，我的确在巴黎待过一段时间。”
李存希笑着回应。
上一世，他因为工作原因，很长一段时间，法国和龙国两地奔走，因此法语和英语是他会的几门外语中最为熟练的。
“难怪。”
一众法国人听到李存希在自己国家生活过，顿时亲切了不少。
“尊贵的客人们，咱们往里走，有什么问题，可以尽管问我。”
李存希带着众人走入大厅，利用自己口才，对着一众工艺品大吹特吹，哄得老外纷纷掏腰包，逛了一圈之后，几乎每个老外都是大包小包提着，心满意足的离开。
楚卫国走到收银台，问道：“这些老外一共消费了多少。”
据他所知，法国佬虽然钱多，但自持家乡是什么时尚之都，浪漫之都，瞧不上其他地方艺术品，所以出门消费事多又抠门，专门买一些便宜的土特产带回去。
一般百人团能有个一万多人民币消费，就很不错了。
而李存希又没受过系统性培训，不懂诱导消费，他估摸着这个团撑死消费个五六千人民币。
收银员认得楚卫国，看了眼账本，眼中露出一丝惊讶之意：“我的天，这些老外消费了合人民币9万多，合人均消费900，已经破了咱们店旅游团人均消费记录了。”
“人均900！你确定没搞错？”
楚卫国再次确认。
收银员重重点头。
“我的乖乖，我这兄弟太牛掰了，属实把那群老外忽悠到位了。”
楚卫国快步走出友谊商店。
此刻李存希正在和一群法国佬挨个拥抱分别，好似挚友离别一般。
楚卫国见状更讶异。
这才相处了不到俩小时，已经让那群眼高于顶的法国佬，产生革命友谊了？
离谱，不可思议。
待老外大巴离开。
楚卫国走到近前。
李存希接过自己袋子：“卫国哥，幸不辱命。”
楚卫国竖起大拇指：“兄弟，哥哥不是吹啊，这辈子就没服过几个人，从今儿起，你算一个，快跟哥哥说一下，怎么让那些抠门的法国佬消费。”
“无非是投其所好，多夸夸法国人引以为豪的时尚和浪漫，以及饮食，把他们夸上天了，自然乐得消费。”
李存希理所当然的解释。
楚卫国笑而不语
如果不是对法国文化有深刻的了解，不可能夸到法国人心坎里，一知半解的夸，只能起到反效果。
说到底，还是李存希口才好，肚子里有东西。
“得，哥哥又欠你一个人情，走，便宜坊吃烤鸭。”
“这个饭店去得排队吧？要不下次吧。”
李存希路过几次便宜坊，哪怕是在八十年代，便宜坊队伍也能从街口排到胡同里。
“放心，哥们啥时候去，都有桌子。”
楚卫国拉着李存希来到一辆红旗车跟前。
李存希看着车子，眼中略过一抹惊色。
这年代，能把这车开出来，家里可不是一般的显赫。
看来这个楚卫国家世比他想象中要牛。
“卫国哥，我还有其他事，咱们改天再约吧。”
李存希再次婉拒。
他得赶紧给大舅哥送礼，争取早点拿到一批出口转内销的衣服。
“行，那我有空了去闫家胡同找你，对了，我给你张名片，有事打这个电话找我。”
楚卫国从车内拿出一张名片。
李存希接过名片，骑着自行车离去。
..........
大舅哥名叫白茂奇，两年前在南城边缘分了单位房，离着闫家胡同有八九公里。
吱呀。
车子停在一栋筒子楼前。
李存希点下车，提着东西走向门口乘凉的老头：“大爷，请问白茂奇住在几楼。”
“白家一口子，住二零八。”
老头睨了李存希一眼，转而目光又看向李存希手中袋子：“好家伙，小伙子这是要给白茂奇送礼呢？送的还是友谊商店的外国货，他白茂奇一个服装厂小组长，连官都不是，值得你这么破费？”
李存希笑了笑，走进楼道。
筒子楼是七八十年代最常见的民居房，特点是一条长长的过道一通到底，过道两边房间相对而立。
杂乱的过道里堆放着各种东西，包括做菜的灶台和自行车等物。
李存希来到208，叩响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