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门守住了.....”绵长鹤一路小跑的来到吴成身边,带来了最新消息:“黄叔去的及时,击退了入城的流寇,城楼上抛下万人敌和火油,在城门处放了把大火,城外的流寇被大火所阻没法进攻,黄叔趁机组织民壮社兵用堵门石、条石、粗木把城门洞子堵死了。”
“守住就好!”吴成松了口气,城外的流寇大阵中传来一阵阵鸣金收兵的金钟声,攻城的流寇再一次抛下满地的伤员,如海潮一般退了下去。
“还有件事,南门的武都头亲自领人堵门,受了重伤,现在还在医馆里抢救.....”绵长鹤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武都头带去的守门的民壮社兵,三百多人只有二十一个还活着,其中七个受了重伤,救不活了,武都头身上被砍了十二道口子,脸上伤口深可见骨,好在没有致命伤,就是失血有些多,能不能挺过去,还得看他造化。”
吴成点点头,心中有些沉郁,叹了口气:“好人总有好报,武都头是个好汉子,老天会保佑他的。”
“这贼老天要是不保着他,俺就去把沁源城里的庙啊观啊啥的统统砸了!”绵长鹤哼了一声,一脸佩服的说道:“武都头武艺当真高强,他娘的,陷在重围之中,杀了四个老营兵,重伤了一个,还有一个逃跑时被他朴刀砸了一下落马摔晕了,被黄叔他们抓了。”
绵长鹤顿了顿,继续说道:“成哥,那老营兵交代,流寇的军中已经快断粮了,他们这些老营兵倒还有吃有喝,那些战兵每日只能吃一顿干的一顿稀的,流民营里的流民饥民每日只有一顿稀粥,被掳掠的女子最惨,三天才有一餐稀粥吃,而且从昨日开始,林恶鬼已经在分批屠杀营中的女子了。”
“无辜百姓的性命,会让他们还回来的!”吴成一拳砸在城垛上,冷哼一声:“咱们前期的工作有了效果,流寇的军心已经渐渐散了,去让黄叔领兵尽量往北门靠,让毛孩他们盯紧凌空山的动静,将各门精锐都事先编好队,如今就看绵老叔何时发起进攻了。”
桌上的食物刚刚上桌,便被风卷残云扫荡一空,数十名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流民争抢着食物,拼命往嘴里塞着,嚼都来不及嚼便往下咽,有人被噎得翻了白眼,一旁看守的义军战士赶忙上去灌水,轻轻拍着他们的后背。
“都是从沁源逃来的……”杜魏石冲凝眉打量着这些流民的绵正宇说道:“流寇军中已经快断粮了,他们这些流民每日只能分到一碗比水还稀的粥,攻城又要被驱赶去当炮灰,眼见着沁源难打,谁愿意送死?便成群结队的逃跑。”
“人心散了!”洪磊呵呵笑了一声,有些疑惑的问道:“常之兄,百姓自来怕兵怕匪,且这些秦人和咱们山西人毕竟有些隔阂,既然要逃,为何不往陕西方向逃,或者逃去太原投官府、去平阳府投那些流寇反王,反倒逃到咱们这来了?”
“他们说,陕西洪承畴不会收他们,只要附贼的,不管是不是自愿都杀干净,去陕西就是个死……”杜魏石笑着解释道:“官府只会压迫杀戮他们,那些反王只会驱赶他们上阵当炮灰,都是一条死路。”
“只有咱们这,把他们当人看!”杜魏石看向沁源方向,微微一笑:“他们受伤倒在战场上没人管,是武乡义军不计风险和阵营派大夫给他们医治,饿的快死的,还会喂口粮吃,咱们把他们当人,所以他们就逃到武乡来找咱们了。”
“吴家崽子,最会攻心!”一直沉默着的绵正宇眉间一展,微笑着说道:“如此看来,等不到断粮,流寇的军心就已经散了。”
“这正是咱们反击的好时候!”杜魏石冷冷一笑:“流寇久攻不克、伤亡惨重、军中断粮、人心涣散,我军若突然发起进攻,必然大出流寇预料,敌必大乱!”
“杜先生说的不错!”绵正宇点了点头,扶上腰间雁翎刀:“流寇军中大多是流民饥民,这些人到了夜间便看不见东西,按吴家崽子说法是什么‘夜盲症’,我军趁夜突袭,这些流民饥民必然会引发营啸!哼,俺今日就集结各部,召回太行山里的游击队、城内屯兵余丁和正在操训的新卒统统带上,一战,彻底击溃这伙流寇!”
洪磊眉间一皱,赶忙问道:“绵元帅,如此倾巢而出,沁州那帮家伙不管了吗?”
“用不着管,他们没胆子来的!”杜魏石冷笑一声,晃了晃酒壶:“那帮士绅我清楚,欺软怕硬人人争先,惹火烧身个个避之不及,他们不会冒险出门加入咱们的混战的。”
“再说了,若有谁不长眼,张二也会按住他们,张家保沁州,是为了牵制咱们,让沁水的那位老夫人能集中精力对付近在咫尺的秦寇大军,他们不会为贪一座城的功劳,搅乱整个大局!”
太阳早已垂入后山之中,黑暗笼罩了整个世界,老三抱着双臂立在望楼上,皱着眉扫视着远处的沁源城。
两天前南门攻破,是他们最接近胜利的一次了,这两日又是一场场疯狂的围攻,又抛下了无数尸体,又是无功而返。
“三哥,看你晚饭一口未动,在这望楼上一站就是一两个时辰,如何熬得住?给你端了碗肉汤来!”一名老营兵端着碗羊肉汤走上望楼,叹了口气:“三哥,流民营里已经有饿的不行的开始吃尸体了,今天又逃了百来个,林大哥说,咱们老营也得削减一半用度,好做长久计。”
“长个屁!那日破南门失败,就让他干脆撤兵,他就是不听!哼!耗在这城下简直是自寻死路!”老三满腹牢骚的说了一句,叹口气接过羊肉汤正要饮用,忽然一愣,指着远处的凌空山问道:“那是什么?”
那老营兵眯眼看去,却见凌空山上闪出一点点星火一般的光芒,有节奏的跳动着:“是武乡义军在和城里的义军联系,从昨夜就开始了,咱们去追过几次,凌空山地势复杂,等我们到了,他们人就没影了。”
老三一愣,心头顿时乱跳起来,大怒道:“怎不早报与我知?糟了!快去找林大哥!快擂鼓聚兵!”
话音未落,忽见黑暗之中两道火光闪烁,随即震耳欲聋的炮声惊动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