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做了一个漫长的噩梦。
“呃——”钟离轩猛地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软塌上。
想要起身,却被一阵疼痛压倒,不由冷汗涔涔而下。
“你醒了。”屋子的窗边,惜泠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虽然你的个性变得狠辣果决且阴冷,但是敢拼命爱冒险的风格倒是丝毫未变。竟然去招惹琅琊,这事儿如果传出去,你在这片大陆就真没活头了。”
“谢谢你。”钟离轩报以惨然的微笑。
惜泠似乎有很多话要对钟离轩说,和最终化为一声叹息,道:“很不巧,我刚带你落脚这个客栈,便发现风间清柔也在城内。还有不少大陆内有名势力的高手,都和柳石交好。你只要一出去,便是止不住的追杀。”
讲到这里,惜泠想到了当年今兮被出卖诬陷,“天枢局”发出追杀令,使得他成为圣都公敌的情景(见卷一第四十六回)。
当时她会义无反顾地力挺今兮,等待昭然若揭的一天。
可如今呢?这个钟离轩杀人不眨眼,一身的血腥,想着就令她不寒而栗。
只见惜泠从袖中拿出三只透明的圆形器皿,其内都有一团鲜血在不住游走,正是钟离轩从向攸之、柳石和琅琊身上采集而得。
她趁钟离轩昏迷之际搜刮了过来,道:“这些暂由我保管吧,不适宜留在你身边。”
“还给我……”钟离轩再度起身之际,又被剧痛压下,想说的话也都湮没在剧烈的喘息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惜泠扬长而去。
惜泠出屋后正准备去集市上采购些伤药,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凌人的气息。
只见楼下一名一身紧衣、腰悬链刀的袅娜女子步入人来人往的厅堂,不是风间清柔又是谁?
惜泠暗呼一声不好,没想到这个女人的“嗅觉”如此灵敏。
于是急忙默运圣力,将屋内的气息隔绝。
可是就在下一刻,风间清柔已以不可思议地速度出现在了惜泠跟前,一双美眸满是战栗的杀气,嘴角却扬起了一丝违和的弧度:“小姑娘,好狗不挡道,还请识趣让开。”
惜泠惊讶于风间清柔的追杀能力,竟在自己已隔绝屋内气息的情况下,依然能够察觉端倪,于是故作镇定道:“这位姐姐有美貌却没礼貌,我何时挡了你的道?”
“不挡道就好。”风间清柔一个错步已闪向惜泠身后的屋子,惜泠手中圣力涌动,径直拍向对方,竟将其逼退了一步。
风间清柔脸色一沉:“说好的不挡道呢?”
惜泠还以颜色道:“你走你的道,我自然不会干预。可这是我的住屋,你乱闯什么?”
说罢,便与风间清柔对了一掌,顿时惊吓到了不少宾客。
论修为,惜泠不及风间清柔,但她独有的圣力却对其有压制作用。
甫一对掌,风间清柔已知惜泠来路:“你是‘圣仑枢’的人?”
惜泠点头道:“算你有眼光。”
风间清柔冷哼道:“‘圣仑枢’在‘斗方雎水大陆’韬光养晦多年,怎么管起了其他大陆的闲事?”试探性的问话中难掩一丝忌惮。
惜泠索性胡诌道:“陪着自家宗主来‘斗姆沁水’游历,不行吗?”
风间清柔大笑道:“那我现在就杀了你,看看你们宗主会不会来搭救。”
链刀于无声处杀出,锋芒未至,凛冽的劲风已吹得惜泠站立不稳。
惜泠已有戒备,只见身前青光莹莹,一根色泽通透的琉璃禅杖横现而出,正好截住链刀凶猛的势头。
随后抡起一蓬洁白圣华,如银河清流一般向着对方贯泻,同时讥讽道:“‘岚木山庄’不过是一座小古城中的小势力,哪来的自信挑衅我们‘圣伦枢’?”
“不好意思,你代表不了‘圣伦枢’。”风间清柔链刀再起,决堤江河般的连绵刀罡凌然怒放,与惜泠的滚滚圣华激烈交织。
惜泠起初还能保持攻击的上风,但不久后渐渐退为防守,最终不慎让一柄链刀趁虚而入,正中自己心口。
风间清柔没想到如此轻易的攻击得手。
可接下来便看到中刀的惜泠化作一阵浓郁的白芒退散,而另一个惜泠则诡异地出现在后方,笑道:“好戏才刚刚开始,接我‘圣武之轮’。”
她顺势以禅杖击落适才那柄链刀,随后向对方甩出一道锋锐的白色光轮。
“来而不往非礼也,且以‘戈戮斩’回敬你!”风间清柔向链刀中注入了一丝霸道的刀意,刀中立刻生起了一只狰狞的刀灵,向着迎面而来的光轮接连猛斩。
每一斩便会让光轮黯淡一分,待光轮逼近她身前数寸时,正好崩解殆尽。
客栈内早已被二女打得狼藉一片,除了有一定修为的修士在驻足观察,普通的宾客纷纷抱头鼠窜。
而就在这时,又有两名黄衫男子闻声而来,其中一位高个男子见到剑拔弩张的风间清柔,疑道:“清柔,发生了什么情况?”
乍见黄衫男子,风间清柔大喜道:“叶公子,钟离轩就在前面的屋内。务必抓活的,我还有很多事情要盘问他。”
这对黄衫男子名为叶华和叶琛,出自这座“雨舸城”中的大家门庭“叶灵庄”,曾是柳石的门生。
听得杀死恩师的仇人就在此间,高个男子叶华再也难捺不住,直接窜上楼来,惜泠愤然出杖,与他手中的沉重铁杵硬刚了一招。
叶琛也跟着上楼,和风间清柔、叶华一起徐徐逼近惜泠。
风间清柔不屑地笑道:“小姑娘,我们不讲什么公平道义,更不在乎以众凌寡。如你再负隅顽抗,便让你死无全尸!”
三人同时攻杀过来之际,惜泠依旧不退不让,脚下疾速凝起一圈圣光的风暴之眼,随后整间客栈的所有断木碎砾全都飘荡起来。
只听惜泠一声姣叱,风暴与盛华同时猛烈绽放,顿将围攻的三人震翻出去。
这一招虚耗极大,惜泠瞬间脸无血色,但她无暇调息回元,急忙转身奔入屋内。
岂料刚进屋,一只大手已捂上了她的嘴,正是钟离轩。
“嘘,别出声。”钟离轩的状态依旧很差,只是他意识到屋外情况危急,不能坐以待毙,这才拼命吸噬“生命之星”的力量。只可惜现在是白天,能够为自己所用的星力少得可怜,不过也算是能够起身走动,“我通过感知找到了一处可以暂且躲避的地方,先避避风头。”
说罢,豁尽自己所有的力量,强行施展了一次空间跨越。
噗通——
一阵跌宕的跨越后,钟离轩和惜泠在一片漆黑的环境中不断地向下滚落,一路磕碰着实狼狈,最终摔在一片潮湿的岩地。
“看来还是因为力量不继,没能到达预想的位置。”钟离轩眼前兀自金星乱冒,鼻中却是香气馥郁,不由摸向身前,触手皆是一片湿透的罗裳,软玉温香之感令人情迷意乱。
他这才意识到惜泠压在了自己身上,而她似乎因虚耗太大而倦极入睡,很快也带起了自己的倦意,在黑暗的环境中浑噩入眠。
不知过了多久,钟离轩和惜泠同时被外界传来的震动惊醒,发现彼此之间的尴尬处境后,惜泠急忙将对方推开,只是黑暗之中看不出她的神色。
惜泠嗔怪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钟离轩吃力地起身,靠在一处岩壁边,苦笑道:“你觉得我现在这个状态能对你做什么?不过……我这次的空间跨越失误了,所以我也不清楚这是哪里。”
这时,外界又传来声响,二人只听到自己的头顶上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听这脚步声非常的凝滞和沉重,似乎来者受了重伤。
果然,不久后便听到一个男声道:“寒烟,此处是‘地心谷’,位于地底深处,上方有强大的‘地火邪灵’环伺,可以暂且躲避休息。”
只听另一个女声道:“虽然我们最终只能取得四件武器,但也足以帮助主人磨灭‘行天针’,必须尽快送回去才是。”
钟离轩对他们的声音越听越熟悉,随后便想起了他们的身份,不就是自己在对抗向攸之时意外遭遇的“冰清五子”之二?
“两位,自‘法洗门’一别,你们的日子似乎过得并不太好。”钟离轩竟直接开门见山地和冷杉林、寒烟打起了招呼,惜泠对于钟离轩的大胆行为,也不由瞪大了眼睛。
上方的冷杉林悚然一惊,听钟离轩提起“法洗门”,自然不难断定其身份,于是冷笑道:“感谢兄弟当初的移花接木,让我们遭遇向攸之和风间清柔的双重夹击。虽然最终还是夺走了‘杀戮之杖’,但也中了风间清柔的杀着!”
讲到最后不由咬牙切齿,若不是当初伤在风间清柔手上,也不至于后来在“天北流域”落得如此惨败。
感受到来自上方的恶意,钟离轩却不以为意道:“那么巧。我也是为了躲避风间清柔的追杀,才在这里做下缩头乌龟。这么说,我们还算是同路人。”
“这算是哪门子的逻辑?他要干嘛?”惜泠心里愈发糊涂。
寒烟的声音幽幽传来:“我们不介意先杀了你泄愤!”
钟离轩继续自顾道:“如我所料不错,你们也是意外坠入此处。比如我们先通力协作,想办法离开此处再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