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伴随着浸入骨髓的寒风，苌信大军终于抵达了寿州城墙下。
苌缨与苌劲二人率领的小队也在一路风驰电掣地追赶后与大军汇合了。
寿州城墙亘古屹立在上方，大门紧闭，百米高的墙面上零星地能看见黑红的血迹，验证了在这座城池下发生的浴血奋战。
“主帅，这城墙上怎么漆黑一片？连个执勤的官兵都没有？”魁梧副将感到十分异常，说道。
苌信自抵达后一直在城门外观察，他也发现了这里的异常，结合前几日派去的先遣兵抵达寿州城后再也无情报来回传递，他在路上就已经对寿州城局势感到不妙了。
苌信吩咐道，“大军原地待命！提高警惕随时准备作战！煜明，你带领一队捉生将潜入城中，侦查一下城中情况！”
“是！”一名校尉领命，点了十几个捉生将集合待命，其他士兵推着云梯车冲到了城墙下，迅速搭建好了云梯，身后则是三排江淮弩手已经搭好箭，在后端随时待命以应对突发状况。
只见他们手中都绕着飞钩远远抛到了城墙上固定好，借助绳索的力量，以灵巧的步伐踩着云梯爬上了城墙消失在黑暗中。
下面的大军都屏住呼吸，默默地等待着黑暗中的反馈。
赵公公披着一件白狐披风，在城门下冻得哆哆嗦嗦的，他见上面一点动静没有，脱口而出，“苌将军，是不是寿州城已经被周军给攻陷了？这...”
苌劲在一旁听见刚要撅回去，被苌缨用手肘怼了一下，他憋了回来，而是用吃人的眼睛盯着老太监的后脑勺。
“万事皆有可能，薛弘，后面打起来你可要保护好赵公公的安全。”苌信并未恼怒，非常平淡地说道。
“是……老将军。”薛弘被苌信突然提到，有些受宠若惊地回答。
顿时周围的老将们都纷纷侧目盯着薛弘，因为只有跟随苌信征战多年的老人才会这么称呼为“老将军”，新将领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只感觉到周围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你小子也配叫一声老将军？！”一位大胡子副将怒骂道，他已经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对着薛弘怒目而视。
赵公公一看不乐意了，捏着嗓子说，“哎呀我说这都干吗呀，打狗也要看主人！怎么了，杂家这张老脸在这不顶用了是吗？！你来，你来把我捅死！”说着就撒泼一般地扭动着自己的腰往那副将武器上怼。
“你！”副将面对这种泼皮无赖的老太监真是没办法，他只能一路往后躲。
“好了，吵吵闹闹什么样子！你们是来干吗的？！是来打仗的！”苌信怒骂道，但是他也没有惩罚手下副将，看了看赵公公，“老臣手下这些将，都是一些武人，还望赵公公莫要见怪。”
赵公公整理了一下披风，轻哼了一下不再作声。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下面的人都已经等得焦急，此刻领头校尉跑回城墙上，对着下方喊道，“主帅！！！外瓮城发现了刺史大人了！身受重伤！城内一片哀嚎，里面有一群发疯的人在城中游荡，属下未敢贸然下去！”
“发疯的人？”下面人有些一脸茫然，苌信喊道，“可是周军袭击？”
“不是！属下也...说不清！受伤的官兵百姓满城都是！城中十分危险不可贸然进城啊！”校尉焦急地解释，他也搞不清楚里面是什么状况，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苌信思索后吩咐道，“原地安营扎寨！苌缨，你带一队人马，再叫上两位太医校尉一同进城保护刺史大人，看看他的情况！”
“是！”苌缨领命。
“要小心谨慎。”苌信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又嘱托道。
“知道了，爹。”苌缨内心一暖，小声地回答，随后便召集人马从云梯爬上城墙，他们这些人携带的都是长枪、刀刃一类的重武器，还人人背上了一张弓弩，因此比不得捉生将们轻盈快速。苌缨在最后面，一路还要扶着两名太医校尉艰难地往上爬。
登上城楼后，苌缨将火把点燃了几根，分别交给其他人，昏暗的城门瞬间有了一丝光亮。
“刺史大人在哪？”她问道。
“苌中卫，在外瓮城下面的藏兵洞里，还有几位大人以及他们的侍卫，都受了伤。”领头校尉一边在前方疾走带路，一边说。
正在拐弯处，迎面撞上几个捉生将，其中一位胳膊受了伤。
“回禀苌中卫、曾校尉，下面围了十几个疯子，大概是发现了咱们，开始往咱们这边聚集了，刚刚属下与他们交涉，但是...他们好像听不懂人话，直接不由分说就咬了我一口，属下吃不透是不是城中百姓，未敢还手就跑回来了。”那位受伤的捉生将回报。
苌缨举起火把，照了照城楼下面，昏暗的光下只能依稀看见有人影在窜动。她也注意到城楼最下面已经用战车跟各类东西围住了，看来之前刺史大人他们就是在抵御这些东西。
“赵生，你带一些人守好城门，再拖过去几辆战车加固一下！不要让这群人冲上来，必要的时候可以杀！”她说道。
“是！”
这群人穿过狭窄的通道，迈过不少士兵的尸体，能看出来在此之前这里爆发过激烈的争斗。这些人死的都很蹊跷惨烈，但是目前苌缨顾不得查看，她的首要任务是将太医校尉送至刺史唐竟饶身边，确保幸存下来的人能够及时得到医治。
最终几人绕到了藏兵洞里，在最里面的一处洞口找到了身负重伤的唐竟饶。
他似乎被人给撕咬过一般，身上的官袍全是破洞渗透着血液，身边人也都是差不多，全都是撕咬伤。
两名太医校尉急忙上前查看，给几位大人轮流敷上了药粉，然后简单包扎了起来。
“唐大人？唐大人？你能听见我说话吗？”苌缨来到其身旁，焦急地询问。
旁边一位谋士样貌的人叹了口气，“这位将官，别费力气了，唐大人已经丧失意识一天了。这些人中，就数唐大人的伤最重。”
“这是何人所为？守城官兵都去哪了？外面那些疯子是什么情况？”苌缨急切地将自己内心疑惑表达出来。
“不知怎的，前两日这守城军里面突然有十几个人发疯了，然后咬伤了很多人就跑到城中去了，唐大人恐这些人把无辜百姓伤到，就命士兵前去捉拿，怎料后面的事情就失控了，这些人见什么咬什么，更有甚者活活把人吃了啊！士兵不管是射箭还是刀砍都无济于事。”谋士恐惧地说道。
此时坐在最里面的一个侍卫带着哭腔说道，“我们没用，没保护好唐大人，但是那些疯子是真的杀不死啊！那城里估计现在已是人间炼狱了！”
苌缨听得头皮一阵发麻，她仔细看着眼前这些人身上的伤口，就算驰骋沙场多年，依然被这描述中生咬活吞的场面给深深地震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