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叫李守岁,几个时辰前他还是一只叫大黄的野狗。
“我下辈子不想做人了,你让我投胎成一只狗吧,无忧无虑地活个十年八载的,做人真的太难了。”一个面黄肌瘦、眼眶深陷、疲惫无神的男人说道。
阎王爷抬头看了一眼这人,冷冷问道,“你上辈子怎么死的?”
“小的世代为农,怎知战乱流离失所,活生生给饿死了,所以……天下不太平绝对不为人!希望大人遂了我的心愿!”
果然是个饿死鬼,他的衣服松垮地悬挂在他身上,连站直了跟自己说话都是强撑着。
“嗯,看你上一世积德行善,帮邻居割过稻子,给寡妇挑过水,给小孩买过糖,既然你有这个意愿,我就让你如愿!”阎王爷翻看了一下手中的记事簿,抬起手掌就狠狠扣了戳。
走过奈何桥,喝了忘情水,从此男人叫了大黄,成为楚国境内四凤山上的一只野狗。
这里重峦叠嶂,溪流纵横,地处十分偏僻,罕有人烟。
大黄每天穿梭在丛林之间,愉快地奔跑在天地间,饿了逮只兔子吃,渴了就喝山间原生态溪水。
直到有一天,一个神秘的白衣男子在大黄午睡的时候一个猛子扑过来,用麻袋把它套走了,它惶恐不安,难道自己成狗才几个月就要被吃了?
白衣男人将它拴在了一个院子里,院子在这山间半山腰处的一片密林后,几间木屋,整个院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古怪面具,色彩极其艳丽,每个面具的表情都十分逼真,有的恐怖有的威严,院落周围还挂满了红色黄色的彩条,透露着一丝诡异。
大黄疯狂求救,奈何嘴里只能发出“汪汪汪汪汪”的声音。
谁知这男人竟给它递过来一碗水跟一碗面,还蹲下摸了摸它的脑袋,嘴里发出“啧啧啧”的挑逗声。
原来自己这是被好心人收养了啊,也罢,能在这乱世找到个长期稳定的饭票也不是一件坏事,虽然失去了一点点自由。
和平相处了半年后,男人露出了真面目,他趁大黄不注意抱起就冲进了一个小黑屋,一顿神奇的法力操作后,大黄再次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光溜溜的小男孩了。
也许是刚刚投胎不久,大黄狗脑子里还带有一丝转世时的记忆,看着自己身体陷入了沉思,脑子里飘来一丝疑惑,“哎?我怎么又变成人了?”
“大黄,为师已经将你修炼成人,就叫你守岁吧,随我姓,就叫李守岁吧!”男子笑眯眯地看着他,像是欣赏着自己的完美作品一样。
他妈的,我好不容易才投胎转世成狗,你问过我的意愿了吗就把我变成人了?!
“你谁啊你?你凭什么把我变成人?!”大黄情绪激动地喊起来,但是他张开嘴却咿咿呀呀跟个哑巴一样乱喊,毫无字句可言。
白衣男子李寻石十分有耐心地摸了摸李守岁的头发,笑着说,“不急不急,师父慢慢教你说人话,办人事,还要传授你灵符术,乖徒儿。”
大黄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愤怒地在院子里打打砸砸,搞得一片狼藉。
李寻石也不恼怒,摇摇头,“虽然人身已修炼成功,但是这脾气秉性还保留了兽性啊,不急不急,重在教导!”
随着时间的推移,曾经的大黄逐渐遗忘了自己转世时的残存记忆,现在成功被李寻石洗脑教导成为一个合格的徒弟了。
此时正值李唐王朝覆灭后,天下四分五裂的局面,纲常法纪松弛,道德失序,统治阶层更替频繁。这也是为什么大黄实在不想当人。
李寻石生性孤僻怪异,甚少同人交流,却唯独对各类动物情有独钟,将李守岁用独门奇术转化为人收为弟子后,就将下山采购炼丹原料、将制好的丹药卖出换钱一事交给李守岁,整日在家中闭门修炼从不见人。
几年后的某天,李守岁按照师父要求买来毛笔纸墨,师父洋洋洒洒地在一块做好的牌匾上写上“灵派”二字,叫李守岁挂在院子大门上面。
“师父,咱这灵派创立,是不是要继续广招徒弟壮大门派啊?”李守岁看着灵派二字顿时心潮澎湃起来。
李寻石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说道,“既然你也提出来了,为师就不瞒你了,已经给你选好师弟了。”
李守岁顿时五雷轰顶,这么大的事情师父居然还瞒着自己!
“是谁?在哪里?我认识吗?”李守岁激动地质问道。
“你认识,就是前几日在山间咬你屁股一口那个小灵猫,我本来抓回来想做香丸,但是……这小家伙还挺可爱的,嘿嘿。”李寻石提起小灵猫心里一阵喜悦,却也不忘时刻关注着眼前大徒弟的情绪。
猫狗天生是敌人,李守岁叹了口气,但是他知道师父的猫瘾上来什么都拦不住。
“我没意见。”李守岁勉为其难地说道。
自此以后,灵派弟子就是一猫一狗了。
师弟名为玄金,因其通体乌黑,两侧是金色的豹纹斑点而得名,尾巴又生得长,一圈一圈的金环围绕在尾巴上,甚是漂亮。
但是这家伙可不像当初大黄那般憨傻,即使被李寻石带回家中也经常出逃捕猎,李寻石为它开启了灵智,因其天性敏感冷淡,因此只传授了医人救伤的祝由术,而且肉身转化为人的计划一直被搁置,只想等玄金再成熟点再启动,这也是吸取了李守岁的经验教训。
忽有一日,李守岁早上醒来发现院子里一片狼藉,土地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仿佛昨晚有一场激烈的打斗发生。他摸了摸脑袋,昨晚也没听见有什么动静啊,难不成是玄金半夜捕猎回来把院子造成这样?
“玄金!”李守岁站在院子里大声喊道,他气得脸色发红,双手紧握成拳,要是让师父看见这场面定是屁股都给他打开花。
就见玄金伸着懒腰走着猫步缓缓从房间里走出来,他一见这院子,冷冷问道,“你这练得什么功?怎么把院子造成这样了?”
哎?不是他?难不成是师父?他是背着我又降伏了什么野兽准备收为徒弟吗?
“你昨晚有听到什么声音吗?”李守岁有些不安心地问道。
玄金沉思了片刻,然后耸了耸肩。
“师父?!”李守岁大声喊着,奔着师父的房间就跑去,结果推开门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只有桌子上留下的一张纸条。
他拿起纸条,眉头皱紧。
【我几日便回来,千万不要擅自下山去寻我!】
李寻石就这样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