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是您三下五除二将歹徒打到爬不起来么?怎么只想着逃跑?”小楚难得有心情开了一句玩笑。他不知道为何自己这般没大没小,是被肃王宠坏了么?还是说其实自己已经活不了几日,才会这样大胆放纵。
李云卿大言不惭道:“别人都以为本王一杆银枪天下无敌,其实本王最擅长的是轻功。别小看逃跑,那也是一门绝学。等你病好了,本王教你。等将来再遇到强敌,你好歹能跑的快点,不拖本王的后腿。”
“下奴资质愚钝,逃命这门绝学恐怕学不来了。”
“轻功没有武功底子也能练,起码练练你的身体就能轻一些。你现在压得本王都喘不过气了。”
李云卿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小楚面上一红,耳尖都像是烧着了一样。他也不知为何一说起“压”在肃王身上,就忽然想到了某种不健康的那种样子。
这几天被肃王背负前行,他一直紧紧贴着她并不十分强壮的脊背。她的个子虽然比寻常女子高大一些,却并不如真正的男子那般壮硕。他甚至能感受到她脊背上的骨头。
她的外伤前几日还是皮肉翻卷的模样,这几日就算不妨碍行动,那也肯定是没有结痂长好。她却如没事人一样背着他在山林中赶路,休息时还承揽了打猎生火的杂活,不让他插手帮忙。
是他太虚弱了,根本连自己站着都不行,哪里还能做事。除了睡觉的时候,用体温给肃王取暖,他还有什么用处?她为什么还不辞辛劳地带着他,为什么不干脆将他抛下?
“又胡思乱想呢?”李云卿戳破了小楚的心思,故意强横道,“回京路上说不得有什么危难,本王现在带着你也不费什么事,将来还能用你挡箭。再者本王还没真的将你吃下……”
“下奴的身体无碍,王爷若想让下奴近身服侍也无妨。”小楚羞红脸,细若蚊蝇地回答。
李云卿心神一荡,隐隐又被勾的有毒发的征兆,心想必须快点找到神医啊,再这样下去,非要被小楚“害死”,他知不知道他长的多好,如此这般说话的模样,她实在是很难忍住啦。
要不,先狠狠亲一下?
当然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邪念,李云卿想着现在还不是浪费体力的时候,等确认安全,上了船,再对小楚为所欲为吧。
入夜的时候,小楚又昏睡过去。
李云卿将小楚绑在身上,并没有直接去渡口,而是等着绫儿家的船到岸后,她先查看确认没有尾随的船只,附近也没有出现陌生人。心暂时放下,现身上了绫儿家的船。
果然那位方奶奶和她老伴并不在船上。船上除了绫儿父女,也没有其他人。一切就像离京的时候一样。
绫儿热情地端上了精心准备的晚饭,招呼道:“李公子,你们赶紧用饭吧。”
李云卿却带着小楚回了客舱,让将饭也送进来。她寸步不离地守在小楚身边。一般到了深夜,小楚偶尔会烧的更厉害,还会做噩梦。那时只要她伸出手握紧他的手,或者轻轻拍打他的脊背,他才会安静下来。
一夜无话,到了清晨,李云卿打开客舱的窗扇,忽然发现四周起了浓雾。
高高的芦苇随风摆动,雾气却挥之不去,已经看不到两岸的景色。
“绫儿,这是到了哪里了?”李云卿看到船头上依稀有个穿裙子的身影,以为是绫儿,就问了一句。
谁知答话的是一个苍老的女声:“李公子,这一夜休息的可好?”
这是方奶奶的声音,他们何时回到船上的?这里四周寂静无声,不像是临近城镇的地方,他们的船究竟在哪里?绫儿父女呢?
“是方前辈么?不知您有何赐教?”
方奶奶笑道:“老身是江湖人,你也看出来了。不瞒你,前面镇上有人画影图形五百两银子买你的人头。老身给老伴治病,手头正紧,想借你人头一用。”
“如果只是缺钱,我身上有一千两银票,前辈敬请拿去。”李云卿语气平和地回复,若论单打独斗,她没受伤的时候或可与这位方奶奶一拼,如今怕是只能带着小楚逃跑为上策。可船行在水中,四周迷雾重重,不知最近的岸边在哪里,当务之急,先稳住对方,不能慌乱。
“如果银子不够……只求前辈放过绫儿和她爹爹。他们与晚辈毫无关系,晚辈身上还有几两现银,留给他们充作船资。晚辈还能筹到更多银钱,只要给晚辈时间。”
“好,好,好!”方奶奶连说三个好字,突然欺身向着李云卿逼近。
李云卿运气凝神,不躲不闪,打算先招架几个回合,先看清了周遭环境,再带上小楚逃命。
谁料方奶奶攻到面前,却只是虚晃一招,立刻飘然退到远处,脚踩虚空,仿佛就那样浮在了水面之上。
“老头子这次你又说对了,你们出来吧。”
迷雾之中,现出一艘小小乌篷船,撑船的是绫儿,船上站着的是方奶奶的老伴。
随着那小船靠近,李云卿这才第一次看清那位老人家的面目。只见这位老者虽然一身普通的青色布衣,须发皆白,却生得面方耳廓一脸正气。那通身的气势倒像是朝堂中的重臣,俯仰天地轻易不折腰。
那老者开口道:“你啊,都这么大岁数了,还爱玩这套吓唬人的把戏。唉,让李公子见笑了。”
绫儿爹这时也从后面的甲板冒出头来,一脸憨厚地笑着作揖道:“李公子受惊了,老夫这可不是贼船。老夫早说了公子是好人,夫人却非要再试试你们的心性。”
“当真有人要买我人头么?”李云卿好奇地问道。
“有啊,五百两出价,可不算低了。”方奶奶探问道,“你们究竟什么来路,怎么还惹了黑道悬赏?”
李云卿不答,盘算着本王的头难道只值五百两,怎么着也要上千两吧?
想来黑道上悬赏的人未必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这个也不难解释,以她在民间的威望,倘若是公开悬赏肃王的人头,多半适得其反。那些想要买凶杀她的人,定然是借着她微服的时机,才能以财帛鼓动不明真相的黑道匪徒行刺。
她反问道:“如果不是五百两,而是更高的价码,方前辈会心动么?”
“笑话!老身又不是没见过金山银山的人,公子危难中还能处处为旁人着想,这等品行着实让人敬佩。千金不换啊!”方奶奶的言辞间藏不住豪爽之气,“老头子,你怎么说?难不成想用这后生的命,换你治病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