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室内,落针可闻。
众人心中,都怀着不一样的思绪,沉默着。
庆言率先起身,走到镇抚司位于五楼的观景台。
这地方,庆言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他的只有心情很不好的时候,才会选择登高望远,来调节自己糟糕的心情。
五楼对于见过钢铁丛林的庆言来说,只能算小儿科。
在这个落后的朝代,却能俯瞰京都大部分区域。
这时,周柱缓缓走到庆言身边,趴在护栏之上,俯瞰着下方。
庆言也没有多说什么,同样瞩目远眺。
“庆言,你知道吗?虽然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总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周柱的话,把庆言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却没有插嘴,等待后续。
“我曾经也来过镇抚司,我却只敢远远的看几眼,甚至连走近的勇气都没有。”
庆言被他的话逗乐了,嗤笑出声。
“你也别笑话我,你还年轻,无论是出发点还是天赋都比我强的不是一星半点,自然不知道我们这种所经历的磨难。”
庆言心想,虽然自己自打有记忆以来,就衣食无忧。
义父也是镇抚司百夫长,也算有些权势,家中在内城有宅院,也有佣人伺候,生活水平,足以碾压京都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人。
没等来庆言的搭话,他也不以为意,继续说着。
“我出生在平民家庭,因为成了武者,才在云梦衙门谋得一个差事,原本这辈子,想着能加入刑部,谋个一官半职,就心满意足了,没想到却碰到了你。”
一边说着,周柱粗糙的大手,搂在庆言的肩头之上,用力的拍了拍。
“我在云梦衙门当捕快的时候, 碰到一个案子,让我印象深刻……”
那一年,周柱才二十五岁,一个二十多岁颇有姿色的小少妇,到云梦衙门状告一个小商贾的儿子,强行凌辱她。
本来,这事几乎属于板上钉钉之事,却在结案之前发生了意外。
这时,庆言终于提起了一些兴趣,开口道。
“什么意外?”
“在结案前夜,小商贾夜里探监之后,那商贾之子就一口咬定,那小妇人与她私通,她是自愿和他发生关系。”
庆言不急不徐道。
“他自己说没用,得有人证才行。”
周柱发出自嘲的笑容,“对啊,那小妇人的丈夫站了出来,指认她妻子,的确和那商贾之子,与自己老婆私通。”
庆言一顿,“然后呢?”
周柱耸了耸肩,“还能如何,商贾之子被判无罪,当庭释放,那小妇人却因扰乱公堂,被打二十大板。”
这结局,是庆言没有想到的。
真正的恶徒,逍遥法外。
清白之人,却被打的皮开肉绽,还会落一个不守妇道之名,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那妇人的丈夫,为何要污自己妻子清白呢?”
庆言有些不解,于情于理,对方都不应该做出这种莫须有之事。
周柱嘴角一撇,不屑道。“能因为什么,那小妇人的丈夫,是一个赌徒,小商贾给了他二十两,条件就是上堂作证,为自己儿子洗脱罪名。”
“为了二十两,就可以不顾她人清白,他还能称作为人。”
庆言好不容易恢复一些的心态,又崩了。
周柱心情沉重说道:“小妇人为了自证清白,当晚就在家悬梁自尽了。”
闻言,庆言陷入良久沉默。
看着自己的小老弟,居然自闭了,他也没有继续卖关子。
“后来,那男子看到妻子悬梁自尽,就去商贾家要求赔偿,接过让人打断双腿,最后以乞讨为生。”
庆言轻哼道:“罪有应得。”
“因为他为了银子,害死自家娘子,遭受京都平民唾弃,在天寒地冻的京都街头,活活饿死。”
庆言颔首,再次提问,“这就结束了?那商贾父子呢?”
“那商贾的败家儿子,不知收敛,后来得罪了京都的一个官员,最终落得一个全家流放,最终死在了去流放的路上。”
这时,庆言才感觉浑身舒畅
有因必有果,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而已。
“所以说庆言,你还是年轻,经历的也少,没见过人心险恶,也不知事态炎凉。”
周柱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一回想,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他接触基层就比较少。
从他成为警察,就是接触刑侦案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和死人打交道。
他只负责技侦方面,却很少会去深入了解后勤工作。
而穿越以来,他的事业也平步青云,他的心理承受能力的确差了点。
眼下这种情况下,并不是庆言摆烂就能解决问题。
毕竟,事情还是要解决,案子还是要破。
即便,凶手真的是赵嫔妃的话,他也想通过自己的方式,能否让陛下,免她一死。
堂室中,庆言走后,众人依旧沉默不语。
玩杯盏的玩杯盏,抠指甲的抠指甲,最没素质的还是那个糟老头子王千书。
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抠起了脚。
在他的操作之下,堂室内弥漫了一股酸臭味,久久不散。
作为一条狗的元芳,因为嗅觉比人敏锐的多,一早就骂骂咧咧的跑了出去。
如果来一个能听懂狗语的人来翻译一下,刚才元芳骂的贼脏,简直不堪入耳。
庆言一进来,就闻到了股脚臭味,顿时眉头大皱。
“王千书,死出去。”
看到庆言回来,王千书赶忙穿好鞋,一脸讨好的模样。
“你不走是吧?朱清,给他挂上去,让大家都看看,什么叫老壁灯。”
朱清刚准备起身,却被栾玉录伸手拦住。
他知道朱清的性格,如果不拦着,只要庆言敢说,朱清就敢干。
看到王千书不再吊儿郎当,庆言便开口问道。
“既然,那金蚕线如此珍贵,那可有当作贡品,进贡到大齐?”
王千书在脑中略一思索后,摇了摇头:“没有,那金蚕线产量极低,都不够当初的赵国皇室使用,从未进贡过。”
这句话说完,庆言陷入沉思。
既然从未进贡过,那凶手又是从哪来的金蚕线?
或者说有比金蚕线更适合的凶器,只不过他还不知道。
就在庆言思索之际,门外来了一名锦衣卫同僚,冲庆言说道。
“你们送来的那个人身份,审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