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穿着青铜盔甲,盔甲上锈迹斑斑,上面有很多不知是被什么刀枪斧钺戳出来的窟窿,还有黑黑的一块块污迹,应该是血迹。
再往上,姜希音差点从地上直接跳起来,这只鬼他没有头!
“不能找个假的按上吗?找个别的骷髅头按上也行呀,这怪吓人的。”姜希音咕哝道。
那无头鬼,往她的方向迈了一步,一个头从他脖颈处冒了出来。
头盔的后面和胸膛连在一起好像有点不对劲。
“蹭,”那头转了一圈,端端正正地落在了脖颈上。
终于像个正常鬼了,只是那盔甲制式她好像在哪“见”过。
姜希音本来因为那只鬼没有头惊得绷直的背脊松散下来,又靠了回去。
她倚着树从旁边揪了根草,叼在嘴里。
想起来了,是从古战场上见到的鬼将军李从嘉身上看到过。
李从嘉身上的盔甲比他的好像更厚重些,是将军制式,他身上的应该是副将制式。
副将?小二讲的古代十国中鬼将军那个故事中,李从嘉离家在边境苦战十载,终于战胜月落国衣锦还乡,却在路上被推心置腹的副将背叛,战死于倾城山。那场战役两军全部覆没,无人生还,那位背叛将军的副将也被将军斩下头颅。
他没头,头是后来化鬼后自己捡回来的。
这位应该就是那位副将了。
“呸,”姜希音将口中叼得草吐出去。
“叛徒!”她道。
“吾如何成叛徒了,吾只是忠君而已,忠义向来不能全,两相比较自然要取其重。”那副将摸了摸自己的脖颈,确定严丝缝合后,才又道:“当年王上承诺于吾,只要杀了他,便于吾大将军之位。”
“见利忘义!”姜希音嘲讽道:“你还真忍心下手,他可是你同在战场上厮杀的战友。”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何况我是副将,不想当副将的将军怎么称作好副将。”
这无头副将竟然将背信弃义说的意正言辞,大义凛然。
这张嘴比她厉害,姜希音口中的大义都不值一提了,她道:“你说的对,手段也足够卑鄙。不过最后你还不是输了,你有什么脸面让这些为国战死的士兵们叫你大将军?”
那副将突然扬声,“我没有输!”那只明明被砍掉的头颅上,怒目圆睁,很是吓人。
“我醒来后变成了鬼,李从嘉也是。我们都还存在于世间,只要与他再比试一次,就能分出胜负,这一次不是我吞噬他,就是他吞噬我。”
“既生吾,何生他!我们之间只能存在一个。可是李从嘉不与我打,他根本不记得我是谁了。他应该恨我的,他应该恨不得让我万劫不复,灰飞烟灭。可是他竟然把我忘了!”
那副将说话时表情狰狞,眼珠差点掉出来,他抬手将快要出来的眼珠重新按了回去,“最可恶的是,他还抛下我去投胎了。我们之间输赢还没分,他竟然直接放弃了!”
姜希音心道真是阴魂不散,死都不放过人家。
到底是谁可恶?
近万年了,李从嘉为啥还要记得你,记得你这么个副将,在他背后捅刀吗?
都万岁了,这么大年纪的鬼难道非要给自己找气生?
姜希音叹道:“青芝国早就亡了,新的朝代不知道建立了几轮。李从嘉早就放下了,你还困在原地。”
“不,他怎么能放下,他怎么能先放下。再打一场,我一定会赢他,我会让他们心甘情愿叫我一声大将军!”那副将说着,突然向前几步,“这里离鬼渊不远了,也不必非要走到近前。”
“以吾之名,召汝应战。”他厉声念出这八个字。
看来无头副将这是真要唤醒鬼渊中埋葬的无数将士,姜希音的心紧绷起来,要是真让副将唤醒这些鬼渊中的亡魂,大泽山结界被她破开了,这些亡魂逃窜 ,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她从树下站起身,抬手就要召出双刀。
忽地,从她身体中浮出了一团黑雾,黑雾里裹着一个方形令牌状的东西。
这是?姜希音立马想到了一个能号令万军的物品。
是兵符!
这兵符怎么会在她这儿?
“你一定很惊讶吧,这是李从嘉去投胎前给你的,我之所以要你跟我来大泽山鬼渊,就是为了这枚兵符,只有它才能唤醒这些亡魂。”
“勾月,”姜希音浑身散发出肃杀之意。
她召出刀,直接甩向几步之遥的副将。
“你杀不了我的。”
那副将随即化成了一团黑气环绕在勾月四周。
姜希音又召出卷星,那团黑气立马分散成两团,又将卷星紧紧环绕住。
只要刀不动,他便紧紧环绕它们。勾月卷星劈砍,就松散开来,如同山间雾霭,虚无缥缈。
“哈哈哈...你杀不了我的。”刀中传来大笑声。
这只鬼应该是她在彼岸时遇到的,他当时没有附在她身上,而是附在了她的刀上。
她用兰若遮挡魔气的时候也遮挡住了他的气息。
“你觉得我真的杀不了你吗?”姜希音勾起唇角,轻轻笑了笑。
“无名,”抬手召出了琴,姜希音盘膝坐与地上,将琴置于膝头,奏起了《幽冥渡》。
这是楚山孤教给她的第一首曲子。
这人真是,第一首曲子,他就教她渡鬼。
指尖在琴弦上弹拨,灵力在琴弦上流转。
悠扬的琴声流淌在大泽山。
“你一个金丹修士琴上怎么会有这么强的灵力?”那副将惊慌道:“我不能消失,他们还没叫我大将军!”随着一声不甘的尖叫声,那裹在勾月和卷星上的黑气,消失不见了。
随后姜希音却听到了更加恐怖的声音。
鬼渊里的哭泣哀嚎惨叫声,在她耳边乍响,震得她耳膜都要破了。
晚了一步,他们醒了。
那深渊中的鬼气瞬间冲向姜希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