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醒来,已经躺在宗门自己房间的床上,手手脚脚被裹上了厚厚的白布。
而他的师尊玄同站在他床边,看他的眼神既心疼又惋惜。
“天生剑骨,却情执深重,要是太痛苦了,就修无情道吧!”
自从修了无情道后,他确实变得无欲无求。
所有情绪都淡淡的,好像隔着一层膜。
可是他对婉婉的思念却一日复一日,无从削减。
......
琼花花开的时间短,存放的时间也不长。
姜希音在石头上休息了一小会儿,想着周郎和梁秋声应该已经见到了他们那位掉书袋子的叶师兄,便先行离开了。
出了彼岸,姜希音并没有先去休息。
她在启明星升起时,敲开了一家胭脂铺的门。
一个穿着单衣,身披一件外袍看起来相貌平平的女子,倚着门打了个哈欠,“客官,你们来得也太早了,太阳还没升起,我们这儿还不到营业时间。”
“我们不是来买胭脂的,我们是来卖制作胭脂材料的,姐姐可要买?”姜希音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十分善意的笑。
女子将二人上下打量了一遍,她看出两人身上有很深的阴气,在这股阴气中,还夹杂着一股异香,这异香她认得是琼花的香气。
琼花可制作兰若遮掩魔气,但琼花十分难得,她这里制作琼花的材料已经断了好几天了。
想到这儿,她立马堆出了一张笑脸,招呼姜希音与九思进屋。
“若是价钱公道,自然是要买的,快进来。”
女子的胭脂铺不仅仅卖胭脂,还会从事很多地下交易,金澜城中有很多这样的商家。
他们一边正常售卖一些日常用品,一边做一些与精怪妖魔交易的生意。
谁会嫌钱烫手?何况与这些精怪妖魔交易,利润颇丰。
到了屋内,女子燃起一盏灯,九思掏出那盒琼花,放到桌上。
淡黄色的喇叭状花瓣,新鲜欲滴。
看到这些新鲜的琼花,女子眼睛亮了亮,“你们要多少?”
姜希音转了转腕间的玉镯,“我需要你帮我将这些琼花制成可以遮掩魔气的兰若,制作兰若剩下的就算是谢礼。”本来她可以自己炼制兰若,但她已经耗费了太多灵力,现在连神识也熄了,只好找人来帮忙。
女子:“你们需要多少兰若?”
姜希音:“一魔和一对武器的用量。”
“什么样的武器。”女子问。
姜希音:“有什么区别?”
女子:“会有些剂量上的差别。”
姜希音踌躇了片刻,召出双刀。
女子虽只看了几眼,却也看出这是把杀气澎湃,魔气深重的刀。
“可以遮住,就是费点功夫。说好了,剩下的琼花算谢礼。”
“那是自然,”姜希音收了双刀问道:“过多久过来取?”
“本来等到太阳升至正南方时便可,可要掩盖此刀身上的魔气,制作过程要复杂一些,得等到黄昏。"
"好,黄昏时我过来取。"
"咳咳咳…"出了胭脂铺,姜希音终于忍不住咳了起来。
她原以为只是因为受彼岸影响所以一直咳。
没想到都出来了,竟还没好。
九思见她一直咳,愣是将她拉去了医馆。
医馆的大夫为她腹部的伤开了伤药,又开了止咳药,说体内有阴邪。
好在这家医馆有代煎药服务,她与九思坐在桌前等着药好。
一天之计在于晨,早晨的万丈霞光,照耀着这间满是苦药味的医馆,使这苦中透出了些许甘。
望着东方霞光,为了不让主子觉得药苦,久思起身出去买糖了。
姜希音百无聊赖地转动着腕间镯子,等着久思与药。
一个药童端着一个药碗,从药寮中出来。
“许文山?谁是许文山?”药寮处传来喊声。
姜希音桌后的一个老伯举起手,“许文山在这儿呢?”
小童端着药碗,迈着他的小短腿,快步走向许文山。
当他走到姜希音身旁,马上要走到许文山面前时,突然脚下一滑,一个踉跄,碗里的药汁全部泼向姜希音。
姜希音感到腿上的温热,起身想躲,突然,一阵大风吹来,吹翻了她的兜帽。
“公子,对不起,对不起。”
小童从地上爬起来,看到了一双异色瞳孔,且完全无神的眼睛。
“公子,”他后面那半句,公子是不是看不见还没说,便被买糖回来的九思拎了起来。
“小孩,怎么走路的。要是烫到我家主子,你负不负得起责任?”
那小童在九思手中使劲挣扎,就像一只在岸上扑腾的鱼。
“对不起,”说着,那小童哇一声哭了起来。
四周人见小孩哭,而九思又拎着小孩,自然会以为九思在欺负小孩。
人多眼杂,姜希音也不想因为这些小事引起过多注意。
她重新戴好兜帽道:算了,他不是故意的,等药吧。”
九思瞪了小童一眼,放开了他。
等药熬好,九思将药端来,姜希音只喝了一口便放下了。
太苦了,人都要喝这么苦的药吗?
她飞快地捏了颗糖放进口中,此生都想不再喝这些汤药了。
另一边,周朗、梁秋声、叶晏出了彼岸,三个人害怕回去被师尊骂,抱着能拖一日是一日的想法,央着楚山孤在金澜城休息一日再走。
楚山孤见三个人虽没有受伤,但损耗了大量阳气,同意了他们的央求。
楚山孤的师姐若止知道了在他在金澜城,传音让他帮忙带一盒胭脂。
他不好推脱,只好答应了。
看着几个师侄们从病怏怏变得生龙活虎,直到黄昏。楚山孤才出门去买胭脂。
快走到胭脂铺时,他在路边一棵槐树下,见到了 一个披着黑色斗篷,身穿墨紫色衣袍的人。
从彼岸出来后,周朗一直在他耳边念叨那个救他的少年。
这身打扮,与周朗描述的十分相似。
楚山孤作为师叔,想上前去表达感谢,脚步迈出一步,又生生顿住了。
他发现这少年的袍角处滚着黑红色的魔气。
自一千年前仙魔大战后,仙门与魔族关系一直不好。
若少年是魔,他身为仙门宗师,也不好再出面感谢,还是去买胭脂吧。
走到胭脂铺门前,楚山孤刚要进去。
铺里走出来一个人,那人戴着半张面具,一身利落的玄衣,身上除了阴气,还有魔气。
很像他在余杭镇时,见到的李春花表弟。
男子抬眼看见他时,愣了一下,随后快步转进了旁边的小巷。
楚山孤跟过去,却发现早已没了人影,只有地上遗落的一只铜铃。
魔域,东堂主,未央宫内。
金澜城胭脂铺那位相貌平平眼睛却极亮的女子,立在大殿内。
东堂主图南坐在大殿中央认真地在编一只竹筐。
他在听到女子说的话后,倏地站了起来。
“你刚说什么?”图南问。
“堂主,我在金澜城看到了一把双刀,像极了魔尊的那两把。
“长什么样,说来听听?”图南坐下,继续编起了他的竹筐。
“我把看到的双刀样子画下来了,堂主请看。”女子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展开。
图南停下手上的动作看过去,确实有点像勾月与卷星。
只是,魔尊在他面前使用勾月和卷星的时候不多,他只远远见过,并没有近距离仔细看过它们。勾月、卷星真正的样子,只有西堂主花疏影看过。但是花疏影那个人啊,迂腐的很,肯定不会告诉他。
究竟是不是,他也不能确定。
女子低头俯身凑近东堂主图南,小声道:“堂主,你知不知道除了这把双刀,我还见到谁了?”
“谁?”
“魔尊身边的侍从九思。”
“你确定?”
“脸上的面具不一样,我不能百分百确定。但堂主可以去长乐宫打听一下,九思到底在不在?”
还有我儿在金澜城医馆曾见到持这把双刀的女子,她是个人间女子,眼睛看不见。堂主想一想,魔尊这次闭关也太久了,她真的在闭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