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冷了,北京城再一次进入了冬天。
入冬之后,北京城的街上明显热闹了不少,这几年百姓的日子好过,手中也有了一些闲钱,商户们可赚了不少。
户部收商税也收得相当高兴,不得不说,康熙朝时期两年的农税,也没有如今一年的商税来的多。
也许是因为兜里有钱了,这两年胤禛的口碑在民间也越发的好了,甚至在今年万寿节的时候还收到了一柄万民伞。
那天的胤禛有多开心呢?据后续晚布顺达说道,胤禛当天晚上连夜画了两幅画。
元馨倒也觉得正常。毕竟如果换成康熙和乾隆的话,高低得写个十首诗吧。
也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朝中屡屡传来好消息,连带着太皇太后病了许久,也渐渐有了好转的征兆。
胃口也好了很多,御膳房想方设法的给太皇太后准备了一些家乡美食,就盼着太皇太后能多吃几口。
看着太皇太后精神好了许多,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老太太却在初冬的半夜里溘然长逝。
老太太走得很安详,表情没有痛苦,像是睡着了一般。
悫靖、允祺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昨儿还乐呵呵的老太太,说没就没了。
允祹暂时放下了手中的活,接手了太皇太后的丧仪。
其实如今礼部、会同馆等工作早已走上了正轨,并不需要允禩、允祹时时盯着了。
等太皇太后的丧仪结束,已经到了年关。
一场丧仪下来,所有人都累得够呛,哪怕元馨身为太后,能够轻松不少,但年纪摆在这了,她今年已经六十了。
因着太皇太后的离世。 今年的元旦过得很是收敛,虽然已经过了禁娱的时间限制,但民间也不敢太过喧闹。
太皇太后棺椁的下葬时,另一件拖了几十年的事,也总算安排好了。
孝庄文皇后的棺椁一直都还在暂奉安殿,没有下葬,如今康熙的棺椁都下葬这么多年了,孝庄文皇后也该定好陵墓了。
遵从了孝庄文皇后生前的遗愿,胤禛没有送去盛京同皇太极合葬。
元馨的心情最近一直有些低落,众人都察觉到了,只是以为元馨因为太皇太后的离世,担心自己。
只有胤禛品出了一些不对劲,额涅的低落是从孝庄文皇后的棺椁下葬之后才有的。
胤禛屏退了宫人,轻声道:“额涅可是有什么心事,可愿同儿子一说。”
“额涅已经六十了,说不准哪日额涅去了,额涅陪了你汗阿玛这么多年,临到了却想自私一回,额涅不想同先帝合葬。”
元馨的一席话,让胤禛皱起了眉头,太后不与先帝合葬,在这个时代多少有些离经叛道。
也难怪康熙将孝庄文皇后的棺椁停灵了几十年,也没有想好对策。
不过胤禛的眉头随即舒展开来,孝庄文皇后他都遵从了遗愿,更何况自己的额涅。
至于祖制,他汗阿玛都违了,他自然也能违。
反正他违背的也不差这一条了,只是他有些好奇为什么额涅不想跟汗阿玛合葬。
元馨看出了胤禛脸上的疑惑,叹息一声,双眼朝窗外看去。
“额涅一生共有三子三女,你们兄妹四人额涅都抚养长大了,唯有六阿哥胤祚和七格格,早早夭折。
你七妹妹才不到两个月,来这世上走一遭,连个名字都没捞着。额涅陪了你们兄妹这么多年,等去了,也该陪陪你六弟和七妹了。”
元馨说着眼圈红了,时隔几十年,她以为自己早已没有泪了。
然而一提到这两个孩子,元馨依旧觉得心如刀绞。
胤禛愣在原地,他着实没有想到竟是这么个理由,喉头有些哽咽,说话都有些艰难。
“额涅您定能长命百岁,还早呢,儿子……”
胤禛的话有些说不下去了,这么多年的母子相处,元馨对他来说不仅仅是母亲,更是老师、引路者。
猛然之间意识到死亡这么近,这让胤禛心中有些发酸。
元馨笑着伸手摸了摸胤禛的头,像摸小孩子一样。
“额涅已经六十了,人都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或早或晚的事,你们兄妹都好就好。”
元馨倒是不怕死,死了还有可能回现代。
虽说人死了没有知觉,但一想到自己要以皇后的名分葬在康熙的身边,元馨心中就直膈应。
康熙活着的时候,她忍了这么久,死后还要纠缠在一起,真的就能不能放过她?
若真的死后有鬼魂的话,那太子的事康熙肯定收到了自己烧的纸,总不能等自己没了之后,康熙和自己在景陵里干架吧。
“额涅给你们当了这么久的母亲了,也该给你六弟、七妹当母亲了。”
元馨话说到这份上了,胤禛也再说不出阻拦的话了,他知道额涅一直留着六弟、七妹的衣裳。
“儿子记下了。”胤禛的声音有些低。
元馨接着说道:“等额涅去了,也不需要多贵重的陪葬品,额涅早就准备好了。
除了你六弟、七妹的东西,还有你们兄妹几个这些年给额涅准备的礼物,这些都是额涅心中最好的东西了。”
胤禛从宁寿宫离开的时候心情有些沉重,他都应下了。
等额涅去了之后,将六弟、七妹的棺椁从黄花山挪出来,与额涅一块合葬。
至于陵墓的位置就选在汗阿玛的旁边,他也想好了,自己的帝陵安放在汗阿玛和额涅之间。
就像,是一家三口一样。
年一过就是雍正七年了,元馨看着宁寿宫中等着请安的人,笑眯眯地坐在上首。
胤禛同布顺达一块给元馨请安,之后便是嫔妃们、阿哥格格们。
等到皇孙请安的时候,弘昭的长子永珏在奶嬷嬷的帮助下,摇摇晃晃地走到元馨跟前,“扑通”一下跪在了拜褥上。
元馨笑得合不拢嘴,这孩子才一岁多,与其说是跪在拜褥上,还不如说是趴在了拜褥上。
大家瞧着永珏的样子,都乐得不行。
小家伙爬起来,四处观望,显然很是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