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佳氏意识到自己在元馨面前说了太多，收敛了情绪。
“既是今儿你答应了，日后可要做到，莫亏待了胤禛。”
元馨道：“这是自然，只是拒养之事，还希望娘娘能提前跟胤禛说说，做戏自是要做全套的。”
“本宫还以为你是一点都不在乎胤禛了，拒养都说得出口。你又凭什么让本宫替你在胤禛面前解释。”
佟佳氏冷哼一声。
“四阿哥是臣妾亲子，怎会不疼，只是臣妾想为四阿哥打算的更远。至于娘娘所说，凭什么？”
元馨说着站起身，“自是凭的娘娘对四阿哥的疼惜，您对胤禛可谓是尽心尽力，自是不愿意见胤禛伤心。”
“你倒是算的清楚，本宫自会跟胤禛说及此事。”
元馨向佟佳氏行礼，“娘娘乏了，臣妾告退。”
冬雪及时的打开门，款冬迎了上来，眼中带着些许担忧，刚才瓷器碎裂的声音，大家都听见了。
“娘娘？”
元馨轻摇头，“无事，回宫吧。”
不过一个时辰，德妃在承乾宫里跟皇贵妃不和，甚至让病中的皇贵妃砸了茶盏，就传遍了后宫。
胤禛也从苏培盛的耳朵里听闻了，一开始他是不信的，他眼中两位额娘都是极为体面的。
但后来这样的传闻越来越多，甚至有人说起是因为皇贵妃命不久矣，德妃为了抢四阿哥的抚养权，这才闹得不愉快。
胤禛心里也不免信了几分，若是为了自己，倒也是说的通。
他自小养在承乾宫，八妹妹夭折后，说他是皇贵妃的眼珠子也不为过。而德妃与他母子分离多年，若真的是为了他，胤禛想到这里有些坐不住了。
才一散学，胤禛便匆匆往承乾宫赶去，连胤禩都没顾得上叫。
“四哥！”胤禩看着远去的背影，他也听闻了德妃娘娘和皇贵妃娘娘闹得不愉快的事情，本想追上去的，想想还是算了，这事他若是掺和了，四哥也怪尴尬的。
“奴才给四阿哥请安。”
胤禛都顾得上给门口的奴才叫起，便进了外间。
“进来吧，来里间说话。”佟佳氏听到了外头的动静，出声道。
胤禛走进里间，“儿子给额娘请安。”
“冬雪你出去吧，看着点。”
“是。”冬雪应下出去了。
胤禛心里组织了好几次语言，都没能问出口。
佟佳氏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率先开口，“可是有什么问题想问？”
胤禛稳了稳心神，“儿子听了风言风语，所以儿子......”
胤禛刚想说，又怕惹了佟佳氏伤心，忙改口，“儿子不是怀疑额娘的意思，只是儿子不相信额娘像传闻里说的那般。”
佟佳氏将胤禛的反应都收之眼底，苍白的脸上带了丝欣慰。
“看把你吓得，额娘很高兴你能信任额娘。”
胤禛心里有些慌，他从来没听佟佳氏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
“儿子到底是额娘养大的。”
佟佳氏想摸摸胤禛的头，只是有些吃力，只能作罢。
“胤禛，额娘接下来有些话，你要牢牢的记住，知道吗？”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胤禛心里弥散开来，双眼噙着泪，却强忍着，点头，“是，儿子听着。”
佟佳氏身子太弱了，一句话稍微长点，都有些受不住，断断续续的将事情交代好。
“你可记下了？”
胤禛深吸一口气，将眼泪憋回去，“儿子记住了。”
“好孩子，这话你就烂在心里，谁都不能告诉。”
胤禛点头答应。
“佟嬷嬷。”佟佳氏唤道。
佟嬷嬷随后便推门进来，还带了册本，“娘娘。”
佟嬷嬷将整理好的册本奉过去，佟佳氏选出一张单子递给胤禛。
“这是额娘进宫时佟家给的，也算得上是额娘的嫁妆单子，日后都交给你了，额娘的这些铺子都是额娘自己的人在打理，等你开府之后，你是继续用还是换成自己的人都行。”
胤禛慎重的接下了，仔细的折好，贴身放好。
佟佳氏又给佟嬷嬷使了个眼色，佟嬷嬷会意，取了一匣子首饰过来。
佟佳氏有些留恋的看了看这些首饰，“这些都是额娘进宫和封皇贵妃那年，太皇太后、万岁爷赏的，然后就是额娘的一些家传首饰，日后等你福晋进门了，都给她吧。”
佟嬷嬷将首饰匣抱在怀里，等稍后给四阿哥送去。
胤禩这会子也到了承乾宫。
“奴才给八阿哥请安。”冬雪见礼道。
“冬雪姑姑，额娘可在休息？”胤禩温和的问道。
冬雪正准备回答，就见佟嬷嬷开门说道：“娘娘请八阿哥进来说话。”
胤禩快步上前，跟在佟嬷嬷身后进了里间。
“儿子给额娘请安。”
“起来吧，快跟你四哥一起坐下。”佟佳氏的语声越来越低了。
“是。”
胤禩坐下打量了一下胤禛，想来是刚哭过了。
胤禩倒也不惊讶，他不过在承乾宫养了三四年，见到佟佳氏缠绵病榻的模样，都有些忍不住，更何况是从小养在承乾宫的四哥。
佟嬷嬷在佟佳氏的授意下，取出了这些年登记的册本，给四阿哥和八阿哥每人一部分。
“这些都是额娘进宫后积攒的，额娘名下也就只有你们兄弟俩，你们二人分一分。”佟佳氏轻喘着气。
缓了缓，她继续说道：“等日后，你们回了各自额娘身边，切莫忘了这些年的情分，兄弟齐心。”
胤禛、胤禩对视一眼，“儿子明白，额娘放心。”
佟佳氏真的累了，佟嬷嬷扶着佟佳氏躺下，“你们兄弟回去吧，额娘乏了，想歇息一下。”
“儿子告退。”
胤禛和胤禩走在回撷芳殿的路上，都是一言不发，胤禩终于忍不住打破这沉寂。
“四哥。”
胤禛胡乱擦去脸上的泪水，“何事？”
胤禩见此，也不知道怎么说了，“无事，就是想喊喊四哥。”
“快回去吧。”胤禛道。
“好。”
两人在撷芳殿分开，各自回屋。
“苏培盛，将这些都好好收起来，等日后福晋过门之后交由福晋管理。”
“嗻。”苏培盛也不好奇胤禛送来的是什么，只一心办差。
胤禩则将怀中的册本取出来，小时子将烛台取来，在烛光下仔细的看着册本，都是些精贵之物，大都是汗阿玛赏的。
他摩挲着册本，他这边都是些好东西，更何况四哥那边，想来更是精贵。
胤禩看过之后让小时子将册本收起来，东西额娘日后会派人送来，自不用他来操心。
......
七月初七亥时，佟佳氏病重，康熙连夜赶回宫中。
初九这日下午，康熙此刻正坐在乾清宫里，陈老太医刚走没多久，康熙脑中一直回荡着陈老太医的话，“皇贵妃娘娘只怕就在这两日了。”
这话久久不能散去，康熙心里也是五味陈杂。
“梁九功。”康熙的声音中透着疲惫。
“奴才在。”
“拟旨。”
“嗻。”
朕惟德协黄裳、王化必原于宫壸。芳流彤史、母仪用式于家邦。秉令范以承庥。锡鸿名而正位。
咨尔皇贵妃佟氏、乃领侍卫内大臣舅舅佟国维之女也。系出高闳。祥钟戚里。矢勤俭于兰掖。展诚孝于椒闱。慈著螽斯、鞠子洽均平之德。敬章翚翟、禔身表淑慎之型。夙著懿称。宜膺茂典。
兹仰遵慈谕、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尔其祗承景命。善保厥躬。化被蘩苹、益表徽音之嗣。荣昭玺绂、永期繁祉之绥。钦哉。
封后的诏书传遍了后宫，佟佳氏此时已然是有心无力了，谢恩都是胤禛去的。
佟佳氏心想：“德妃呀，又被你说中了，本宫又进了一步，也算是对得起佟佳氏一族了。”
太子自是有不满的，佟佳氏封后，胤禛也好、胤禩也好，身份都再进了一步，尤其是胤禛，半嫡的身份，若是改了玉碟，可真就成了嫡子了。
只是这火气刚起来，第二日天色还未亮，便听到了丧钟。
“皇后娘娘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