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试一试？”棠溪看着刚做好的软炸里脊肉，再去看卫景曜，眉眼里带着浅淡的笑意，可尽管如此，依旧是一眼看得出来是直达眼底的。
笑意是真的。
不是伪装出来的。
卫景曜的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了，点了点头，应声道，“嗯，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的。”说着，棠溪转身就拿了一双干净的筷子，又拿了一个小碗过来递给他。
“试一试，帮我看一看味道如何。”棠溪虽然是做了那么多年的菜，可依然是没有办法保证每一次的调味用量是百分百适合的。
偶尔也会有翻车的时候。
这会儿，卫景曜夹起了一条软炸里脊肉，入口香酥清脆，随后是蛋液以及其他调味料调剂出来的酱汁裹在外面，咸淡适宜。
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
刚好是适合卫景曜的口感。
细细地咀嚼过后，炸过的里脊肉并没有柴口。吃过棠溪做的那么多的菜，对于这一点，卫景曜是一点都不惊讶的。
棠溪做的每一道菜，尤其是需要用到油炸的食材，总是能把握得很好，那肉质的鲜嫩爽滑，是无法用言语去形容的。
只能在口腔当中，在味蕾上去感受。
等一条软炸里脊肉吃完后，卫景曜也放下了筷子，神色严肃且凝重，“很好吃。”
棠溪瞧着他的动作，不由得掩嘴偷笑了一会儿，“不过是一道家常菜而已，用不着这么虔诚。”
“不，”卫景曜摇头否认了，“就算是家常菜，那也是你用心做出来的。”
“而且你还做得那么好吃，理应是要保持一颗感恩的心。”卫景曜并不是在说谎，也不是搞特殊。
仅仅是觉得，此时此刻，有棠溪在，还有美味的佳肴，是一件很普通，可也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棠溪闻言拧眉思索了一番，随后把菜肴放进温热的蒸笼当中，“那接下来也要多多请教了。”
“嗯。”卫景曜的唇角扬起一抹微小的弧度，若是不认真去看的话，自然是看不出来，他在笑。
而且还是很开心的那种。
棠溪瞧着莫名地觉得满足，仿佛人生就算是如此，也无憾了。
但这种念头还是一瞬间的，人生几十载，这也刚刚过了十五年而已。
未来还有更多，更美好，更为幸福的瞬间，而眼下能做的，唯有是不浪费。
“等一下，还要做什么？”卫景曜看了看周围的食材，才做了一道软炸里脊肉，应该还有不少菜肴是要做的。
可棠溪却是不着急，她转身去看一下佛跳墙的坛子，“等会儿也没有什么菜，也就十来分钟就可以了。”
她知道卫景曜心疼自己，若是再做什么大菜，估计也会不高兴的。
于是，棠溪就想着这两天暂时就做简单的家常菜，“板栗焖鸭很简单的。”
把食材都放进去了，等时间到就可以起锅。
而且在做软炸里脊的时候，棠溪也充分利用时间。这会儿的板栗焖鸭也早早沸腾起来了。
小厨房里面也萦绕着淡淡的白雾，像是在仙境当中，可又不是。
因为空气当中的气味是人间的烟火味。
——
傍晚六点半，男人从陈家下班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陈家的大门，方才在餐桌上，陈文新又问了，为什么餐桌上没有包菜的影子。
男人虽然没有在旁边听到，可在餐厅外面听到这么一句话，也还是禁不住一身哆嗦，生怕陈文瑞又来找自己，问那两颗包菜的去向。
呼——
男人呼出大大的一团白雾，他的衣着并不厚，身上的外套也还是几年前做的棉衣。
今年降温后，男人的妻子就拿出来晒过了，又拿衣架拍打过。可陈年的棉花絮早就成团成结。
不管怎么样拍打，有些地方依旧是空的。
在寒风当中，男人哆嗦了一下，缩进了身子，顶着寒风往家的方向走回去。
陈家所居住的地方是南城有名的大院，在这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
而男人的家在对面，从陈家走回去，得走一个多小时。
如果搭乘公交车就快很多，但是男人舍不得花这一笔钱，哪怕是几分钱，可只要节省下来，存一存，再存一存，就有可能成为两个孩子的学费。
男人又呼出了一团白雾，双手来回地摩/擦着，可手还是冷冻的，手指头都没有什么感觉了。
入夜之后，寒风更为呼啸了。
男人踩着一片夜色进门，还没有开口说话。
屋内的两个孩子就跑出来了。
“爸爸，爸爸！”
“爸爸，我们的感冒好了啊。”两个孩子围着男人转，一边拉他进屋，“奶奶的咳嗽也好了很多啊。”
“今晚妈妈还是给我们做包菜汤。”
“妈妈还说，包菜还能再吃两天。”
孩子们不懂事，只觉得两颗包菜节省一点吃，能吃三四天，也就意味着家里有几天不用再出去买菜了。
那之前去买药的钱也能节省回来。
这样的事情是值得高兴的。
男人听着心里头难受得很，酸酸涩涩的，“诶，那很好啊。”
“感冒好了之后，不能再随便打闹了，得注意身体。”在这个家里，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就怕突然生病了。
一旦生病了，就意味着这个家有不必要的开销。
两个孩子一直都很懂事，每天起来也会注意保暖，但前些日子是真的不行，温度一降再降。
家里的棉衣都穿上，可还是不保暖。
男人也听妻子说了，孩子们都已经把能穿的衣服都给穿上了，可还是不保暖。
要买新衣服了。
尤其是过年了。
新衣服得准备上。
但……
老妈子的病又花了一大笔钱，实在是没法再花销了。
一拖再拖，孩子们也没有意见，更没有去问为什么不买新衣服。
妻子见男人回来了，面上也浮现出笑意，“回来了？”
“正好可以吃饭了，洗一把手就好了。”妻子说着，手里还是忙着把饭菜都端上来。
小小的四方桌上，只有一大盆的菜。
就是包菜汤了。
热气氤氲着，缓缓地上升，愈发模糊了橘黄的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