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言心揉了揉被撞疼的胸口,眉心紧蹙,不悦地朝撞自己的人看去。
然而,就是这么一看让她瞳孔一震,当场愣在了原地。
少顷。
卢言心眨了几下眼,回过神来,弯腰扶起地上的白衣绝色男子,温声询问道:
“公子,你没事吧?”
对面。
白衣男子顺着她的力道,有些踉跄地站起身,眸中含着一丝未退却的忧愁快速瞟了她一眼。
随即往后退了两步,俯身朝她施一礼,语调轻声细语,道歉道:
“这位小姐实在抱歉,方才是我一时晃神,不小心撞到了你,您可有事?要不要去前面医馆看看。”
卢言心摇了摇头,旋即,目光紧盯他低垂的侧脸,抿唇道:
“不碍事,公子无事便好。”
白衣男子闻言,点头,轻“嗯”了一声。
随即越过人,步伐有些不稳地朝对街,一栋门窗紧闭的三层小楼走去。
身后。
卢言心自人走后,眸光便一直追随着白衣男子,当看清他走进去的地方。
她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唇瓣紧抿,压下心中升腾起来的悲痛。
侧头,看向站在一侧旁观的苏沅,叹口气道:
“眼下已近午时,我们不如就近找一家食肆用膳?”
苏沅颔首,目光扫了一眼她极力掩饰的神色,并未多问,答应道:
“好,你挑一家。”
卢言心听罢,垂眸思索一番,开口道:
“嗯……,那便去如玉斋吧。”
商量好后,两人结伴去食肆用膳。
文锦台。
诸位学子却在大堂围聚一团,指着一幅高悬的字画,议论纷纷:
“我就说文锦台定是没弄错吧?瞧瞧这首春日,岂是我等能作出的佳作,唉!真是后悔啊,方才苏沅在这儿,我曾未上前攀谈两句,有如此才华斐然之辈,能说上几句话也是好的。”
“听说她还是江州解元,那这次会试又多了一名争状元的学子,这届真是人才济济啊!”
“可不是嘛,不过也碍不着我的事,像在下这种末尾考进来的,能被录取为贡生便不错了,嘿嘿!”
大堂内众人讨论声不绝于耳,而文锦台外的马车里却是形成鲜明对比,气氛十分低靡。
旁侧。
冬画手提紫砂小壶,给桌案前的人倒了一杯茶水,轻声道:
“主子,您喝茶。”
闻言,凤殊睁开微阖的眸子,白皙而修长的手指轻捏茶杯,递到唇下轻抿了一口。
半晌。
他缓慢放下茶盏,余光瞥了一眼冬画,声线清浅,似是在询问又似在自言自语,喃喃道:
“我方才在文锦台内,还是太心急了些,卢言心定是看出了本宫的目的,才那般快速离开。”
说罢,他侧头,望向低眉敛目的冬画,抿下唇线,声音端的是漫不经心:
“事情都打听好了?”
冬画微一颔首,回答道:
“奴侍都打听清楚了,袁时帆小姐家中已娶了两位正夫,脾性温和,但做事独断,而卢言心小姐后院清净,并未娶夫,性情大咧火爆,是个直脾气的主儿。”
凤殊闻言,轻“嗯”了一声,叹口气道:
“行事独断不易拿捏,加之本宫试探了卢言心一番,也是个不好相与的主儿,想来还需仔细排查。”
说罢,他似是想到什么,话音顿了顿,摇头惋惜道:
“本宫今日倒是发现一女子,样貌上乘学识渊博,可惜啊,家世不显,于本宫也是无用。”
冬画并未多言,目光透过车帘的缝隙朝外看了一眼,凑近凤殊提醒道:
“主子,我们该回万佛寺了,今日借口买书已出来多时,万一被太凤君发现端倪,怕是会怪罪。”
凤殊听罢,长吁了口气,淡声道:
“那便回去吧!”
冬画点头,微掀车帘对车夫吩咐了一声,马车便晃晃悠悠启程,离开了文锦台。
另一边。
苏沅与卢言心在如意斋用好午膳,便被她请去了卢府小书房,说是要瞧瞧文锦台头名的诗句。
书桌前。
苏沅挽袖,动作轻缓地搁下紫玉狼毫笔,让开位置语气无奈道:
“喏,看吧,这便是方才我做的春日。”
说罢,她步伐闲散地,在背后的书架前转了一圈,扭头询问道:
“这书能看吧?”
卢言心坐在书案前,手中正举着苏沅刚写下的诗句欣赏,闻言,她未回头,随口道:
“能,其中还有几册我母亲送的诗集孤本,你随意翻看便是。”
说罢,她又转回头,口中不时冒出几句夸赞之词,而身后,苏沅则是动作轻柔地翻看孤本。
半晌。
正当她看得津津有味,手下自然的掀开下一页时,目光触及的却不是墨色文字。
而是……
一张夹带的男子小像。
画中男子眉目疏淡,衣摆如流云,手中拢着一卷书,打眼一扫,便知是一位谦和温润的世家公子。
少顷,苏沅视线停留在底部的一行字上,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
她侧头,眸中夹杂一丝打量,望向正背对着自己,逐字逐句赏诗的卢言心。
随后不动声色地将孤本放回原位,换了一本礼记,捧在手中思绪飘到了方才。
为何她发现书中画像,并未拿来打趣,或是疑惑询问卢言心?
实在是画中人身份尴尬!
那幅小像应该是三年前所作。
而画中的绝色男子正是当朝二皇子,三年前已经嫁人的凤宛。
加之,她回想起中午与卢言心相撞男子的脸,那双一模一样的桃花眼,怎会不明白卢言心当时为何伤心?
难怪她双十年华,却未娶夫。
原是心上人已经嫁人。
思及此,苏沅轻叹口气,甩开脑中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
她慢悠悠走到窗边软榻上坐下,放下礼记,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轻笑道:
“可要过来用些茶水?”
卢言心听罢,放下掌中已经背的滚瓜烂熟的诗句,走到榻边坐下。
她饮了一口茶水,微垂眼眸,长长的睫毛遮盖住了她眼底的痛,轻声询问道:
“你明日可有事,介不介意陪在下去一趟百花楼,我,我有件事想办,但我成日里舞刀弄枪,除了去诗会便是在府上,那里面的规矩不是很懂。”
苏沅闻言心下明了,轻啧一声,点头道:
“嗯,可以。”
卢言心听罢,感动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了几句谢。
之后,二人一起探讨学问,卢言心留苏沅到黄昏时分,才亲自送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