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师已经喊出了4400万第二次……
这个价格不低了,就算其中一卷拍出过500万,就算这是13卷是一套,可这毕竟是黑市,买卖方各有30个点的佣金!
而且连个鉴定证书都没有,拍卖方更不保证是真品。
如果真按照大头说的,这里的幕后老板势力恐怖,那么落槌后,这笔钱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哪怕倾家荡产,谁都跑不掉!
梁康时兴奋起来,4400万对于他来说,看来并不费劲,他已经志在必得。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自己帮人家拍的是假货,这就闹心了!
余达明对谁都不会说这东西庄老师鉴定过,这要是真拍下来,难道自己要昧着良心开一张真品证书吗?
可如果不开,人家请你来干嘛的?
掌眼师傅不只要帮忙掌眼,拍下来以后,如果有这个资格的,就要把证书给人家开了,不然凭什么一件给我两万块钱?
可如果开出来,庄老师知道以后,都得和自己断绝关系,开出师门!
难道自己草率了?
心思百转千回,现实中也不过是一刹那。
就在拍卖师马上要喊出“4400万三次”时,蓝翠莲扭头瞥了一眼齐大纲。
“4500万!”
齐大纲举起了牌儿。
我看到了他后脖子上的汗,自己也终于松了口气。
如果他们不再跟进,自己还不想昧良心,就得赔偿这4400万。
问题是,现在把自己所有资产都变卖了,都凑不齐这些钱!
“35号老板,4500万一次,还有没有了?”
梁康时看向了我,我一动不动。
他急了,刚要给小王指示,我一把按住了他的胳膊。
拍卖师喊:“4500万第二次……”
“武爷?!”梁康时眼珠子都红了。
我眼睛看着台上,淡淡道:“梁总,忘了咱们之间的约定了吗?”
“可是?!”
“没有可是!如果信不着我,我现在就走!”
他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好”
“4500万,第三次!”
哐!
小木槌敲了下来,“恭喜35号老板!”
掌声如雷鸣般响了起来。
齐大纲回头盯了我一眼,得意洋洋。
蓝翠莲在掌声中回过了头,大声说:“梁总,承让了!”
梁康时一声没吭。
她又看向了我,抿嘴一笑,“武老师当年500万拍出去了一卷,这次13卷同时落在了我这里,什么时候来我家一起欣赏欣赏?”
我笑道:“趴床上欣赏?”
她对“趴床上”三个字有些敏感,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眨眼间又恢复如常,轻轻一笑,羞答答道:“武爷要是也喜欢,未尝不可……”
齐大纲缓缓转身,那双眼睛像要喷出火一样。
这时,就听后面有人喊:“余老师?!余老师?!”
掌声停了,纷纷回头看。
就见最后一排的余明达半躺在了椅子上,翻着白眼儿,手脚都在抖。
我连忙起身往出走,大声喊:“别动他!都别动他!”
我跑过去时,就见胡向东拿着一瓶速效救心丸,在往他嘴里倒。
看来他是在余达明兜里翻出来的。
现场乱了套,都起身往这边来,人越聚越多,我大声喊:“都别围着他,往后撤,都往后撤……”
又连忙拿出了手机,按下了120。
打完电话,连忙凑了过去。
胡向东还蹲在那里,余达明已经平放在了理石地面上,眼瞅着有出气没进气了。
围观的说什么的都有,七嘴八舌。
我禁不住感叹,折腾一圈,这13卷东西竟然拍出了4500万的价格!
这个价格,正是余达明从冯皓然手里收的价格。
造化弄人!
转了一圈,把他余达明折腾得像扒了层皮,没想到这笔钱又转回来了!
这就是命!
也正因为这样,他才会如此激动,那颗支过两个支架的心脏才会承受不了。
我有些后悔,应该早点过来劝他两句,让他不要太激动了。
可这个人身上一丁点儿爱人肉都没有,实在是懒得和他多交流,所以明明有预感,却没付出行动。
如果我说自己不是故意的,真就是抬到了这个价格,估计没人信。
尤其是冯大公子他们,一定会觉得我是故意使坏。
算了,不解释!
我蹲下来问:“怎么样?”
胡向东摇了摇头,弯弯的眉毛耷拉成了八字,叹气道:“来不及了!”
救护车是20分钟后到的,余达明十二分钟前咽了气。
当他盖着白布往出抬的时候,所有人都沉默着。
救护车走了,拍卖厅很快人声鼎沸,一圈圈、一伙伙围在一起,议论纷纷。
扼腕叹息者有之,幸灾乐祸却又满脸遗憾的更多。
冯皓然说:“艹,丫还他妈欠我600万呢!”
大头说:“小心眼儿,你那是法院判决,他死了,也要用遗产偿还!今天拍卖这些钱,都会给他的法定继承人,一分钱都少不了你的!”
我问大头:“拍卖结果不会有变化?”
“放心,小槌一落,天王老子都不敢跑单!”
听他这么说,我更对这个黑市老板更感兴趣了。
梁康时虽然对我没说一句怨言,可脸色明显不太好看,我走了过去,在他耳边嘀咕起来……
台上,拍卖师拍了拍麦克风,“各位,突发事件,非常痛心,余老师是我们的老朋友了!下面,请所有朋友为他默哀三分钟……”
我不禁暗自点头,不错,起码还有人情味儿。
三分钟过后,拍卖继续。
歌照唱,舞照跳,这个世界上离开了谁,社会仍然正常运转。
就像今天的太阳,它落下了,可明天依旧照常升起!
遗憾的是,余达明再也看不到此时此景了,不过也好,起码给妻儿留下了一笔财富,我想他在天之灵也会十分欣慰。
他认识我,是他的悲哀,可同时也是幸运的……
接下来的拍卖有些乏味。
尤其是上来的那几件乾隆款的瓷器。
实话实说,我尤其不喜欢乾隆年间的东西,总感觉他的审美出了问题,大红大绿花里胡哨,有股浓浓的农家乐味道。
不否认工艺上的进步和精细,可我就是喜欢不起来!
反观他爹雍正,还有他爷爷康熙,这两个朝代的瓷器款式精巧,色彩柔和清丽,毫无艳俗之感。
我们没再举牌。
蓝翠莲他们乘胜追击,又拍下了一件瓷器,一件宋代的三足盖炉。
一真一假,价格还可以。
这个药吃的,远没有那13卷文书劲道十足。
梁康时始终面带笑意,让蓝兔子他们有些摸不到头脑。
拍卖结束了。
有人开始三三两两地往出走。
几个穿着小领半袖白衬衣、系着黑色领结的工作人员过来了,引着这些买受人去付款。
金额大小都没有问题,现金、刷卡和支票都可以。
大头解释说,规则并没有要求当天就付款,不过绝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再折腾,更想给这里留下一个好印象。
齐大纲、我们这边小王,都跟着去了。
好多人和我们一样,在等着付款的手下回来,于是东一堆西一堆地聚在一起聊着天。
很快,我们这边的人越来越多。
有过来舔冯大公子的,有来和梁康时打招呼的,更多的是同行过来与我寒暄。
余达明的死,就像一颗石子扔进了湖里,一圈圈涟漪过后,再没一个人谈论他了。
聊了好一会儿,我才想起那个胡向东。
扭头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