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马方这一酒瓶子,就要砸在王金成的脑袋上。
就听一声暴喝:“住手!!”
是小马哥的爱人方有容。
半空中的马方就像紧急刹车的火车头,落地后至少往前滑行了一米,差点撞王金成身上。
他放下了高高举起的手臂,蔫头耷脑地回头说:“妈,这个叔叔没礼貌,朴叔儿唱歌呢,他还踹门……”
“那也轮不到你们来教训人家,把瓶子给我放下!”方有容厉声道。
“哦!”他答应一声,慢慢挪了回来。
盛夏的声音不大,却十分严厉:“小盛,英雄,撒手!”
两个小子看都不敢看她一眼,慌忙都松了手。
我都看懵了,这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这几个爹笑呵呵看着,一点儿要伸手的意思都没有。
我算是看出来了,疯子哥他们太惯孩子,反而是这几个妈非常严厉,孩子们明显都怕她们。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倒也是个办法。
想想自己,以后唱白脸的肯定得是张思洋,我可不忍心吼我闺女……
由此也可见,这几个孩子在学校得多能折腾,怪不得周疯子说盛夏常被老师叫去学校。
看来七嫂和小马嫂子也是同样的待遇。
再想想先前他们在一起疯闹的场景,就能清楚地看出来,这些孩子里面,马方因为大了四岁,明显是主心骨。
而杨英雄和周盛紧紧跟在他屁股后面,一个比一个鬼主意多!
这仨小子,长大后如果出息了,前途不可限量。
可如果路走歪了,能把这几个当爹的愁死……
说来话长,可前后都不到一分钟时间。
而与此同时,王金成身后的金九爷早已失去了踪影,这是被周疯子和张建军他们的人给拖走了。
旁边两个单间里,都是他们手下的人。
我们房间唯一一个,好像也应该去那两个房间的人,就是肖光了,此时却坐在周疯子旁边。
王金成回头看了一眼,见有人要伸手扯他,慌忙上前两步。
噗嗵!
他竟然跪在了地上,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有人要进来扯他,被张建军一个眼神制止了。
我明白他什么意思,是疖子早晚得出头,既然赶上了,就把事情解决了!
跪在地上的王金成边哭边说:“思洋,我错了,我鬼迷心窍,我不该动你那把钥匙的主意……”
“我真错了,你原谅我……”
“出来以后,我就和那些女人断了,真断了……”
“以后我好好的,什么都听你的……”
“……”
堂堂五尺汉子,竟然在一屋子男女老少的目光下,下了跪!
这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我下意识就用上了自己新学到的知识,仔细观察着眼前这张还算英俊的脸。
这张脸看似满是羞愧、悔恨、甚至深情款款。
可他的瞳孔在缩小,这是在看到不喜欢的东西时,才会有的表现。
还有他的眉毛,此时贴近了眼眶,双眼圆瞪,停下嘴后双唇紧闭,鼻孔外扩。
这是极度愤怒的表现,而且还在强迫自己压下这股愤怒……
所有这一切都在告诉我,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他不觉得金城集团是张思洋帮他运作起来的,觉得那是凭着自己的能力打拼下来的,最后竟然被张思洋夺走!
他觉得自己有钱了,就应该拥有更多女人!
甚至他觉得张思洋的一切,都应该是他的,包括那把“负屃钥匙”。
没想到张思洋竟然不给他,所以才会雇唐大脑袋去偷!
如果没有自己和张思洋后来的故事,如果两个人又在一起,这个人未来会折磨死她,甚至敢杀了她!
张思洋缓缓起身,哑着嗓子喊:“虎子?!”
马小虎从外面挤了进来,张思洋两条手臂微微颤抖着,紧紧咬着下唇,给他使了个眼色。
我明白她的心思。
这是顾忌这么多女人和孩子在场,所以她什么狠话都不想说,更不想提过去的那些事情。
有一次武月睡着后,她在我怀里说过:
过去的那个张思洋早死了,带着恩怨情仇,死在了西安那场大火里……
“思洋——?”
王金成满脸的鼻涕眼泪,不住嘶吼哀求着,诉说着自己如何不对。
张思洋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个字:“滚!”
马小虎去拉他,王金成瞪着眼睛破口大骂:“马小虎,你他妈敢动我一下?”
“成哥,这么多人看着,别闹了……”马小虎压低了嗓音劝他。
马小虎跟在张思洋身后这么多年,自然熟悉王金成,同时更觉得丢人,尤其是在东北集团这些大佬面前,让他抬不起头。
“哈哈哈——”王金成放声狂笑,“真他妈是条好狗!”
这时,我斜对面的张建军张了嘴:“王金成,你忘了你这个鱼贩子,是怎么摇身一变,成了雪城最大的包工头子!你忘了你的金诚集团是谁帮你成立的?!你忘了是谁,帮你揽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大工程!”
“这些你都忘了!”
“你有了钱,腰板硬了,在外面包养了9个女人!你花天酒地大把大把地往出撒钱,泡小姐,嗑药……没有你不干的!”
“你还对我妹妹大打出手,又想夺取她的家产,还雇人去偷她的东西!”
“王金成,你他妈也叫个男人?!”
王金成瞪圆了眼睛,“我操尼玛,你谁呀?!”
“拉出去!”
张建军面无表情,扬了扬手,马上冲进来四个穿着黑皮夹克的壮汉,一个人捂住了王金成的嘴,剩下的人抱胳膊抬腿。
几秒钟而已,人就抬了出去,利落的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张思洋不想说的话,被他说了。
武月早就不哭了,看着我咿咿呀呀。
张思洋神情复杂,伸手抱过了孩子,低着头不说话。
好好一顿饭局,被这么个人搅了。
“小武……”她抬头看我,眼圈通红一片。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
在跟我之前,她和王金成在一起好几年。
其实我不在乎。
江湖飘泊多年,早已品透人间底色,更没什么处女情结。
道理很简单,就算你是她第一个男人,可如果你不争气、没能耐,甚至连妻儿老小都养不起,那么你的女人,也注定会成为别人的女人!
过去就是过去,人的眼睛之所以长在前面,就是要让你往前看。
只要彼此真情实意,以后一心一意过日子就好。
让张思洋难受的是,她曾经对王金成那么好,可这个男人却如此不争气!
今天冒了出来,又是如此做派。
这就像早已愈合的伤疤,又被粗暴地撕裂,让她更加难受。
别看这妖精表面坚强又独立,鬼心眼子也多,其实由于出身的缘故,内心自卑又脆弱。
我搂住了她的肩膀,又加了一点力气,柔声说:“孩儿她妈,我以前不认识这个人,现在和未来,也不会认识……”
她听明白了我的意思,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
周疯子笑着张罗:“来来来,继续喝酒!”
擦掉她脸上的眼泪,干了杯中酒,我这才注意到,张建军不知道什么时候,悄声无息地出去了。
这是去处理这件事了。
我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办,以东北集团现在的势力,真让一个人消失不难。
灌水泥沉江。
扔进钢厂的炼钢炉里。
甚至埋到哪个工程的地基下面,没有意外的话,这一埋就是几十上百年……
可我觉得,他们不会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