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光目不斜视地经过我身边,上楼后很快拿下了一个长条锦盒。
这里面装的是卷新伪造的《周孝儒文书》,这是肖光拉着汪玲,专程跑了趟监狱,见到了金老大。
两个人又跑去了山东潍坊,找到了那位造假师父。
据肖光说,制作《周孝儒文书》的老爷子叫黄四虎,已经七十多岁了,手法技术都是祖上传下来的。
这一卷文书,他整整做了12天!
价格也不贵,4800 元,比金老大他们多花了一千块钱。
老爷子拿出来的时候说,这是他最后一件作品,从此以后不会再做了……
茶室那边安静了好一会儿。
我听到了放大镜放在桌子上的声音,就听余达明说:“不好意思,这件东西......是赝品!”
“这怎么可能?余老师啦,您再仔细看看啦!”石锰说。
“不用看了,我敢百分之一百的肯定,它就是一幅赝品!”
石锰没再说话。
我看了过去,见他他紧皱着眉,身子靠在了官帽椅上。
汪玲说:“余老师,这可是爷爷从他一位老朋友手里买过来的,花了足足 800 万!怎么可能是假的呢?你说说,哪里假?”
徐剑声音也冷了下来,“余老师,你说出来的话,是要负责的!这件事情,钱并不重要,你明白吗?”
余达明沉吟片刻,又拿起放大镜,仔仔细细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说:“确实是赝品!”
“爷——?”汪玲一声娇呵,“钱爷爷怎么能骗您呢?我找他去!”
“闭嘴!”石锰声音有些冷,“听余老师说!”
余达明说话更加谨慎起来,“是这样,先前也和您说过,我见过其他文书,而且看过一卷和它一模一样的......”
“一模一样的?”
“是的,一模一样!”
“哪里看到的?”
“这个……”余达明犹豫了一下,“不太方便说,不过我可以告诉您,两卷纸质、内容等等,全部一样!”
“你说的是前两年拍卖的那卷?不可能,我看过京城紫金拍卖行的册子,绝对不是同一卷!”石锰说。
“的确不是拍卖的那卷,但我也确实看到过一卷和它一模一样的,而且还有另外十二卷,其中一卷,就是曾经拍出去的那卷......”
石锰惊讶地站了起来,声音都有些发颤,“一共十三卷?你说得是真的?”
“老爷子,您先别激动,快坐下!”余达明柔声细语,“确实是十三卷,其中一卷,记录的是管城汜水发生蝗灾、干旱以及庄稼欠收等事情,与您这卷一模一样!”
茶室安静下来。
让潍坊那位老人制作一卷重复的文书,是我的主意!
原本的计划,是制作一份不一样的,然后以凑齐其余那些卷为由,让余达明牵线搭桥。
可我觉得不行,没有发现是假货以后,陈老爷子想要买到真品来的更真实可信。
就听那边石锰沉声道:“老刘,烧了它!”
“是!”
“别别别......”余达明要拦,我已经听到了打火机“吧嗒”声,很快,火就起来了!
烟也飘了过来。
余达明连呼可惜,说这东西虽说是赝品,但做工真是不错如何如何。
汪玲跺着脚:“爷,800万呢,烧了的话,还怎么去找他钱金川?!”
余达明瞬间汗就下来了。
钱金川,国内著名的南派收藏大家,和老师庄周一样,拿的是国家特殊津贴,他就在广州住。
怎么说呢?
余达明在圈里的地位,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这就叫扯虎皮做大旗!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石锰沉声呵斥:“下去,好好想想我为什么烧掉!”
汪玲一跺脚,转身就走。
噔噔噔……
高跟鞋急促,这丫头昂头挺胸,满脸的委屈和郁闷,看都不看我一眼,就上了楼。
我仰天长叹,造孽呀,他们不去做演员都可惜了!
就今天石锰的做派,拿个影帝毫无悬念!
汪玲也有长进,只是稍稍用力过猛。
余达明拱了拱手,“老爷子,今天是余某孟浪了,佩服,佩服!”
石锰摆了摆手,淡淡道:“多年老朋友了,为了区区几百万就伤了和气,不值!”
“余某受教!”他恭恭敬敬,话锋一转问道:“我有一丝疑惑……”
“您说!”
“既然您与钱老关系莫逆,为何……”
他没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表达出来:既然你和钱金川关系好,为什么还要花钱找我鉴定呢?
他要是没这方面的质疑就怪了,毕竟他的名气与钱金川相比,差得太多。
石锰没说话。
徐剑呵呵一笑,“一次两次还好说,可如果经常麻烦人家,再好的朋友也张不开嘴呀!”
余达明说:“是是是,是这个道理!”
听声音和语气,他并不相信这个理由,只是在应付。
“是张不开嘴吗?”石锰板着脸,“我有什么张不开嘴的?我就是讨厌那个老家伙!讲野阴声细气成个太监狗咁样……”
他最后还用粤语骂了一句,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如果给石锰打分的话,先前我已经给打了100分,这是我心目中的满分!
可看完这段表演后,我觉得必须再提高20分。
120分!
这是教科书般的演技!
太牛逼了!
就这一句话,还有最后的这句骂。
他把多年老友间那种状态,表演得惟妙惟肖,又把余达明那点儿疑心,打消得灰飞烟灭。
回想起当年在太原城卖《周孝儒文书》时的“金把头”,他们的表演也相当不错,不过明显差了一个层次。
怪不得汪汉对石锰始终赞不绝口。
石锰喝了一口茶,轻咳一声,“余老师,请问那 13 卷真迹,对方可有出售的意思?”
“这个......我得问问!”
“不急,回去与以后费费心,我等您消息!”
余达明连忙说:“我现在就打个电话......”
他拎着电话走出了茶室,还朝我点头笑了笑。
石锰说不急,回去以后再说,这是姿态;可他肯定急,毕竟这事儿要是能联系成,赚的可不是鉴定费那仨瓜俩枣。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他回来了,满面红光,手里还拿着个小梳子,一下又一下地梳着。
我明明面无表情,可这家伙还是朝我笑了笑。
“老爷子,”茶室传来余达明的声音:“人家真不想出手,我一再央求,最后给了我一个价,5500 万!”
我艹,真黑,他竟然加了 1000 万?!
不用猜我都知道,余达明在电话里,一定会把那 13 卷文书埋汰的啥也不是。
可冯大公子咬住了4500万,他也没办法,于是就在这个基础上加了 1000 万!
石锰问:“余老师啦,你能保真吗?”
“必须的呀!”余达明开始拍胸脯,“这 13 卷里面的一卷,两年前可是拍出了500 万的天价!”
说着,又压低了声音:“据说没多久,就有位藏家,花了 900 万将其买走......这13卷可是一套,其价值无法估量!5500 万,我觉得这个价格可以了......”
石锰十分干脆道:“5000 万!可以的话,我陈世元没二话,随时都可以交易!”
“哎呀,这个......我真没权利答应您,我再去打个电话?”
“好,辛苦余老师啦!”
这哪里是去给冯浩然打电话,一下子砍掉 500 万,这是心疼地去哭了。
大约十分钟以后,这家伙才回来,一头一脸的汗。
“老爷子,我真尽力了,5200 万,不然没得谈,我劝说了好半天......”
“好!就这么定了,这次给余老师添麻烦了,佣金多少,您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