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问为啥不要孩子,电话那边的石珊开骂了,“你脑袋被门夹了吧?我不是说过嘛……”
“哦,对对对对!”我汗都下来,这大姐太生猛,也不怪人家,她确实说过自己不能生。
“有这么个事儿……”
石珊说:“你啥情况,大便干燥?问你回没回来,咋这么费劲呢?”
“没呢,晚上的火车,你先别打岔,有这么个事儿和你说说……”我把青青的情况说了一遍。
说完又找补:“小丫头特别漂亮,也懂事儿……”
石珊问:“你的意思,想让我领养这个孩子?”
我连忙解释,“是这样,你老弟我不是没结婚嘛!领养她的话,要求必须相差40岁!就算收养男孩儿,也得满30岁才行……”
我解释的一堆,说的都是实话。
如果不是这些限制,我早就把青青、小毅和小熊他们带京城去了。
家里不过就是多出几双筷子而已,供得起!
“九岁了?”那边沉默起来。
可以理解,真想抱养孩子的话,都愿意抱襁褓中的孩子,如果没有意外,可能就会瞒上一辈子。
老来得济,也不白养。
像青青这样,都九岁了,啥不知道?
这不就是白养嘛!
我见她半晌没再说话,知道这事儿没戏了,不由叹了口气,“算了,姐,我也就这么一说……”
“你想多了,别回来了,今晚我就过去!”
“真的?!”我又惊又喜。
“废话,我这就让人买机票!”
我连忙嘱咐:“别忘带户口本儿!”
到了火车站,才发现兜里一分钱都没有了。
只好对司机说:“师傅,忘带钱了,你等我一会儿行不行?我退了票就有钱了!”
司机是个黑壮汉子,笑笑说:“听你打电话就不像骗子,去吧,我等你!”
“好嘞!”
退了车票,屁颠屁颠去把车钱给了。
造孽呀!
就没见过混得这么惨的“爷”!
背着双肩包,溜溜达达穿过站前广场,找了个自动提款机取了些钱,随后去了一旁的上岛咖啡,窝在松软的沙发里看书。
一个多小时以后,石珊来电话,告诉了我到雪城的时间和航班。
夜里十一点,沈波来电话。
“回去了?”他问。
“没,再休息两天就回去。”
“哦,和你说一声,你说的那座坟里面,确实是于野团伙杀害的人!而且,这不是第一个!”
我吃了一惊。
“山坳往里走,还有山后,还有七座新旧不一的坟,都是他们害死的。”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太狠了!
“就没有看出问题的?”
“有!”沈波说:“去年夏天,有个放牛的老汉质疑他们,结果当场被房老四和韩亮乱刀捅死,就地埋了……”
听的我直咬牙,“菜窖里的人,因为什么被杀?”
“女死者叫艾小莲,吉林双辽信家村人,在于野的一家歌厅做小姐,因为跳槽的事情和他顶嘴。那天于野喝了不少酒,又磕了药,在歌厅包房将她强暴后又掐死了她,等药劲儿过了以后,他自己都不知道……”
“男死者是艾小莲的丈夫,凌晨过来接她,于野一不做二不休,让房老四把他也捅死了。”
“另外,不止一个小姐死在他们手里,夜上海练歌房后院的水泥地下面,下午挖出来九具尸体。”
“金碧辉煌夜总会门前的水泥地下面,已经挖出了五具,现在还在挖,我在现场……”
“……”
放下手机后,我才发现自己鼻尖上都是汗。
算算他们杀多少人了?
菜窖里两个,新坟一座,旧坟七座,还有一个放牛老汉,练歌房后院九个,夜总会还有五个,这就25个人了,还没挖完?
真是丧心病狂!
丧心病狂!
气得我好半天看不进去书。
按铃喊服务员过来添水,邻座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儿走了过来,“帅哥,都是一个人,我能坐你这儿吗?”
我一眼就看出了她的职业,冷着脸摇头说:“不能,我姐马上就到了!”
女孩儿嘴里嘀咕了一句,明显是在问候我未曾谋面的母亲,一甩袖子就走了。
我懒得搭理她,又把书抱了起来。
这是余华老师的《活着》,五年前我买过一本盗版。
这是第二次看了,看到福贵的外孙苦根因为吃了太多豆子被撑死时,还是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苦难,是余华的一大主题。
父亲从粪缸上掉落摔死、母亲妻子重病身亡、儿子献血过多而死、女儿产后大出血死亡、外孙吃豆子撑死……
所有的死亡,似乎都带着一种荒诞的气息,让人深思。
看完了。
合上书,心情久久无法平息。
第二次,从书中看到了一些曾经无法体会到的东西。
书中的福贵,以“我”的口吻,平淡地诉说着自己的苦难经历。
他在告诉我们,不能在痛苦中颓废、沉沦,要在苦难中忍下去,在艰辛中熬下去,在寂寞中活下去。
福贵只是个小人物,小的如沧海一粟。
可在面对生活的苦难和不幸时,所展现出的超强忍耐力和承受力,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
余华,我还要买他的书看。
后半夜两点,我在太平机场接到了石珊。
打车到了市里,见她也不困,拉着她进了路边一家串儿店。
姐俩踩着啤酒箱子,撸着串,我还要了两个大腰子。
她不让我喝酒,说刚刚出院,碰酒不好。
老姐比母,拗不过她,只好听话。
“忘了问,姐,你有京城户口吗?”
她一口干了半瓶啤酒,翻了个白眼:“废话!我要是连户口都混不下来,不是白混这么多年了?”
我伸出大拇指,“牛逼!”
两个人大笑。
“姐,其实大一点儿也没什么不好,就算从小抱的,难道就能保证孩子一辈子都不知道?”
“孝不孝心这事儿,分人!”
“是那样的,她就会有颗感恩的心,等你老得动不了了,肯定不会不管不问!”
“不是那样的,就算自己身上掉下的肉,真不孝心的话,还能回炉重造?”
“……”
我就陪了一瓶,石珊喝了七瓶,出了串儿店,在不远处的香格里拉开了两个标间。
进了房间,我扑床上就呼呼开睡。
第二天上午十点,两个人来到了福利院。
陈院长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当听说要领养青青,更是开心地合不拢嘴。
他握着石珊的手说:“青青这孩子是真好,如果石总能给她一个家,我代表福利院31名员工给你鞠躬感谢!”
说完,他松开手就开始鞠躬,石珊拦都拦不住。
“小武是我弟弟,既然他说了,这孩子别说聪明健康,就算是残疾,我也养了!”
这话说的敞亮,听得我心里暖呼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