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炮儿峰哥两只手一摊,“都是老朋友嘛,既然信得过我,我就从中协调一下……不就是死了条狗吗?咱折中一下,连狗带人,100万,这事儿就算了!”
“不行!”公鸭嗓韩凯喊了起来。
啪!
斜对面一个染着绿毛,长头发的小子拍了桌子,“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韩凯瞪着眼睛,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韩铭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轻声细语道:“怎么着都得给峰哥面子,100万就100万……”
他还没说完,石珊已经笑了起来,“都是好演员!”
说完,伸手一拉我的胳膊,“老弟,走了!”
“谁敢走?!!”峰哥声音冷得天寒地冻,“石总,我峰哥的面子就这么不值钱是吗?”
石珊回过身看他,“峰哥面子没的说,可今天屁股坐的歪,又乱点鸳鸯谱,我不接受!走!”
两个人大步往出走。
椅子挪动声响起,韩凯大喊:“臭娘们,你给我站住!”
“老凯,你安稳一点儿!”峰哥说。
身后都沉重的喘息声,很意外,他们没再拦我们。
看来石珊的底气不止是峰哥,否则他们也不会这么忍。
当然了,也有可能不想当面闹的太僵,背后再使阴招儿也不晚!
两个人来到了停车场。
我说:“石姐,我觉得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要不……”
“要不啥?”她白了我一眼,“你是有房子卖,还是有地卖?100万哪,把你骨头渣榨成油,也弄不到这么多钱!”
“石姐,你听我说……”
“你可拉倒吧,老老实实回你的出租屋,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了……上车!”
她坐进了驾驶位,我只好也上了车。
实话实说,我挺感动的。
这事儿和人家真没什么关系,就算她和韩家兄弟曾经有过不愉快,可为了生意,彼此都不会主动去揭曾经的伤疤……
这次都是因为自己,才会闹的这么不愉快。
也是冤家路窄,1.68万平方千米的大京城,1382万人口,咋就这么巧呢?
“你住哪儿?”她问。
“后海。”
“杂院儿?”
我不由苦笑,自己看着就这么穷吗?
“嗯!”没办法,只好应了一声。
“杂院儿还是贵,我刚来的时候,和你姐夫住了两年的地下室……”
她的语气萧索,满是回忆。
“那时候,我两口子在工地做瓦工,你姐夫是真能干,日子过的虽然苦一些,可回家倒头就睡,连个梦都不做……踏实!”
我问:“姐夫现在和您一起忙公司的事情?”
“几年前就离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有了钱就变坏!他在外面养了仨,也生了仨,其中一个丫头都上小学了,我才知道。”
“呦?!我可没说大兄弟你!”她还解释了一句。
我没说话,敢情我不是男人呗?
她又接着说:“也不都怪他,年轻时一天到晚泥汤冷水地泡着,做下了病,我一直没孩子……都说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也是急了!”
“这就是命,养了三个女人,一个带把儿的都没生出来……”
她絮絮叨叨说了好多。
虽然她恨前夫,可言语上并没有太多的怨气,甚至一个脏字都没说。
这是个善良的女人。
虽然看着粗枝大叶风风火火,却有颗柔软的心。
这就是典型的东北女人。
嘴上不饶人,心眼儿贼好使。
她说了好多家里的事情。
虽说是第一次接触,说的又是家长里短,奇怪的是,并不让人厌烦。
她属于跳跃性思维,一点儿过渡都没有,又跳到了另一件事上。
“你给我打个电话,到家我把你手机号存上,你也存上!等什么时候想好了,姐这边司机的位置永远给你留着……”
还没说完,又一拍脑门,“都忘问了,你会开车吗?”
我笑了起来,“会!”
“那就好!”她很开心,看样子,是真想让我给她当司机。
我让她在大石桥胡同停了车。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下车后把着车门叮嘱她:“石姐,有事儿一定给我打电话,我来想办法解决,记住了吗?”
她直摇脑袋,“你这小子吧,长的挺精神,下手也够黑,可这个爱吹牛逼的毛病得改改……行了,姐走了!”
大奔一声低吼,很快就拐上了鼓楼大街。
听她说自己爱吹牛逼,站在路灯下,我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
这大姐,有点儿意思!
洗完澡躺在床上,我还在琢磨着今天的事儿,总觉得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
一晚上,手机都没有动静。
第二天我没出门,直到吃晚饭,石珊也没再找我。
给老疙瘩打了个电话,结果又关机。
也不知道在什么深山老林里上课培训,神神秘秘的!
晚上九点。
我坐在书房喝着茶,手里拿着一本《中国历代古钱币辨伪图录》。
这是老师庄周几年前出版的专业书籍,在业内名气很大。
老师的专业是杂项,涉猎极广。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武兄弟,我是你石大姐……”那边石珊语气疲惫,声音也有些哑。
“怎么了?”我知道,肯定出事了。
“韩铭又找了两伙人,下午来公司威胁我,让我把你交出来!结果谈崩了,这些人砸了我办公室,我这边也找了人……最后的结果就是,我拿二十万,你过来给韩凯赔个礼……”
我艹,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武兄弟,整不过就是整不过,咱认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大丈夫能屈能伸……”
“石姐,你告诉我在哪儿吧,我这就过去!”我说。
“三里屯小野会所富士山包房……他们人不少,都是社会上有名的人物,咱惹不起!不过你放心,让你过来肯定就能保证你的安全,钱更不用你拿一分!不过丑话说在前面,这事儿过后,你得给姐当司机,别让姐白掏这二十万……”
得!
都这时候了,她还惦记着让我当她司机呢!
放下手机,我不由狞笑起来。
行,人还不少?都是有名的人物!
玩黑的是不是?
那就看看谁更黑!谁更有名!
小马哥还没回雪城,不过他是一条过江龙,还是不要给他找这个麻烦。
大头前两天去了上海,说有位大领导父亲去世,他去操办。
思来想去,我先给远在深圳的加代打了过去。
好半天,那边才接起来。
听筒里乱糟糟的都是音乐声,又过了一会儿才安静下来,传来加代爽朗的笑声:
“老四,想三哥了?”
“可不咋滴,你都多久没回来了!”我说。
寒暄几句,我就进入主题,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峰哥?!”加代嘀咕了一句,又想了好半天,“朝阳的?个子不高?眼睛挺小的,说话爱甩词儿?”
“对对对,是朝阳的,说话文绉绉的。”
加代哈哈大笑,“你给马三儿打个电话,让他派个小弟过去,那小子就得吓尿裤子了!”
我说:“韩家哥俩又找了几伙人,听说下午把石大姐公司都砸了!”
“过分!我给马三儿打电话,你直接去就行了!”
“好,谢谢三哥!”
“谢个屁,你丫再扯这个,回去收拾你!”
说笑着,两个人挂了电话。
其实我完全可以直接给马三儿打电话,可和他相识毕竟是通过加代,又是第一次办事儿,不好隔着锅台就往炕上爬。
马三儿是老京城人,让他名气大噪的是1993年,在一个朋友的生日宴会上,他曾经用酒瓶子,捅瞎了一个摇滚女歌手的眼睛。
就因为这个女歌手口无遮拦地说了一句:京城有啥好的,都他妈是白痴……
只找马三不行,万一对方有和他关系好的怎么办?
于是,我又开始打电话。
先打给了闫京。
听我说完后,他笑道:“这是要和咱们玩社会?你给杜崽儿他们都打个电话,都去瞧瞧热闹!”
“我打?好吗?!”
“你是我兄弟,有什么好不好的?”
“得嘞!”
接下来,我又给菜市口的杜四儿,丰台的崔志广,厂桥的边作军,南城的杜云坡,开金矿的李宝敏……分别都打了电话。
这些人,都是闫京和加代介绍我认识的京城老炮儿,那段时间我整整喝了近半个月大酒,每天都醉熏熏的。
所有人都很客气,赶的也巧,都在京城。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想让我赔礼道歉?
想和我玩社会?
四十分钟后,我驱车来到了位于三里屯的小野会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