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开始。
苏砚的心却是放不下来,她警惕的看着四周,想要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却一无所获。
在这种不安下,订婚的仪式一步步进行着,无比顺利。
苏砚看着台上笑着的陆斐,嘴角也不自觉弯了弯。
苏砚看到了付亦的父亲和几个原先的邻居在下面拍着手叫好。
毕竟住的不远,估计是陆斐父亲邀请的,十里八乡的总归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不过苏砚从未和付亦的父亲说过话,不只是因为住的离着远,更重要的是他打老婆的名声是传遍了的,大家都怕他,苏砚自然也是。
再加上付家原先并非是这村里的人家,差不多在苏砚十多岁的时候才半途搬过来的,村里人只见着付父早出晚归的也不知道做些什么营生,他不在家的时候多,在家的时候便大多都能闻见付母痛苦压抑的哭声。
付母平日里也不出门,见着人也都低头快走了。久而久之的,村里人便也就远着这一家子人了。
付父似乎是认出了苏砚,对着她温和一笑,苏砚有些诧异。
最近几日她好像经常能看到付父,有时候是在回去的路上偶遇,有时候是在自家门口,甚至有一次看到他在翻自己刚丢出来的垃圾袋。
付父被撞见了也不尴尬,反而温和的朝着苏砚笑着打招呼,丝毫也不见别人嘴里的暴虐模样。
终究是些谣言吧,于是苏砚便也就礼貌性的回了笑。
一切似乎都很平和,没有什么特殊。
但越是这样,苏砚的心中越是不安,她愈发想要送走盛岳。
她不想让他涉险,更不想他为了自己涉险。
匆匆吃完饭,苏砚便和陆斐打了招呼先送盛岳去机场。
宾客还未散,陆斐他们也不好离场送机,便只嘱咐他们路上慢点。
一路无事,很快便到了机场。
苏砚的心放下了些,总归有些事情她不想牵涉旁人,更不想牵涉到盛岳,她要他安然无事。
于是苏砚和往常一样笑着抱着盛岳的腰,仰起头跟他拥吻。
可能是不舍离分,苏砚这次的吻绵长深情。
她催促着他去候机,笑着目送他远去。
直到盛岳过了安检,冲着苏砚摆了摆手,转过弯不见了身影,苏砚才转身离去。
心下愈发不安。
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总是抓不住。
手心里振动传来,苏砚心下一惊,低头看向手机屏幕,是姜朴。
心下疑惑与忐忑更甚,脑子还未反应过来,手上的动作便划过了屏幕。
姜朴的声音带了几分焦急,“苏砚,陆斐有和你在一起吗?”
苏砚闻言脑子一懵,声音颤抖道:“没…没有。我现在过去。”
说完,便迈开大步往外跑去,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盛岳折返的身影。
坐上出租车,苏砚的脑子里不停的过滤着信息。
陆斐消失肯定跟付亦有关,可虽说陆斐向来不喜欢付亦,但二人之间毕竟没什么深仇大恨,付亦何必无故要迁上陆斐?这不是更闹大了动静容易暴露吗?
他到底想干什么?
“叮咚”,手机信息提示音响起。
苏砚连忙打开,看到信息的一刹那,她便让师傅调转了方向。
信息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正是陆斐。
她还穿着那件红色的旗袍,不过此刻双手却是被缚在身后,嘴上也贴了一层胶带,向左偏着头,似乎是看向左侧照片之外的方向。
照片上方是一个斑驳的牌匾,牌匾上的文字已经脱落快要看不出是什么,但苏砚却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正是那家尼姑庵——白云寺。
现在那座庵子早已荒废,他为何要选择那样的地方?
苏砚正准备将信息转给姜朴。
“叮咚”一声信息进来却是打断了她将要转发的动作。
“惊喜已经备好,记得我们的约定哦。”
附带了一个刀子竖在嘴边表示“嘘”的图片表情。
陆斐在他们手上,苏砚自然不会铤而走险,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设置了两条自动发送的信息,发送时间都设置为三十分钟后。
从她现在的位置到白云寺大概的路程便是四十分钟,也就是说在苏砚到达白云寺之前,这条信息便能发出去。
苏砚确信付亦的目标只是自己而已,届时只要拖过半个小时,陆斐便大概率不会有问题,就算是以一换一,她也要把陆斐换出去。
编辑好信息,她下意识便想到了盛岳,指尖在他的名字上轻轻拂过,收件人分别选中了下面的林默生和姜朴。
想来,现在盛岳的飞机怕是已经起飞了。
想到盛岳,苏砚的眼里多了一些柔色。
她从包里掏出常备的记录本,记录本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些做技艺的记录,厚厚的本子只空下了两页白纸。
苏砚咧开嘴角,倒是刚好,够写了。
她写了两封信,一封是给林默生的,她将自己的账号转给了林默生,另外还有一些其他账户的账号密码,拜托林默生照顾苏老太太,操办后事,另外便是一些对苏老太太生活起居习惯的嘱咐,末了几句便是祝福林默生的花茶生意蒸蒸日上,希望他不忘初心让“问农”变成享誉国际的大品牌,希望所有人一切都好。
还有一封自然是给盛岳的。
她不确定盛岳是否能看到,她本来也不是一定要给他看的。
只不过谁也说不定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或许是相聚,或许是诀别。
她只知道,此刻自己有些话想和盛岳说,在心里不断涌出来,快要压不住。
嘴巴无法亲口说出的话,便以笔代之,在墨色里挥洒情绪,不必吝啬,也不必羞涩。
毕竟,有些机会,人生可能只有一次而已,错过了,便再没了。
车子变得颠簸了起来,苏砚便知道即将要到山脚。
她利落的撕下最后一张给盛岳的信,随意折了几道,又从包里拿出一颗糖塞入那封信里。
下意识摸了下身上,才发现今日穿的是旗袍,并没有口袋,好在袖子是长袖,又修身,于是便将那封信顺着胳膊放入了手指上方,贴着腋下的皮肤。
随后她又将给林默笙写的信撕下,直接塞进本子黑色的页皮里面,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写完了的本子而已。
但她在预发的信息里已经和林默生说了信的事,自然也不用担心他找不到。
背着白色的布包,穿过几分钟路程的山路,便到了白云寺。
苏砚看着破落的牌匾,跨过有些朽掉的木门坎,庵内空荡荡的,只有灰尘和青葱草木的味道。
这庵并不大,一圈下来并未看到付亦的身影。
除了庵后的那座九层木塔。
那九层木塔离着庵里也不远,穿过正院,过了后边院子的一道拱门,便能看到。
这木塔坐落在山林边,木塔阳面朝庵,阴面便是层层叠叠的树林,树林下面更是植物茂密,即便肉眼看不出来深浅,那浓浓的老绿交替着嫩绿斑斓也在提示着若是掉入这绿色里,怕是连尸身都难以找寻。
苏砚走到拱门处,果然见那木板门上挂着的生锈的锁已经被打开。
推开门往前,还有草木被踩踏的痕迹,看样子并不止两个人。
苏砚想起那张照片。
陆斐照片上往身边侧头的动作怕就是在提醒苏砚,她身旁还站着一个人吧。
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