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亦低下头止了笑。
很明显，他这话别有深意。
但是付亦不禁又有点好奇盛岳口中的“她”是谁了。
盛岳还未出考场的门，远远的就捕捉到了树下安安静静站着的身影。
她今天穿的还是上次的深绿色裙子，在树荫下似乎要跟那片绿色融为一体，只怀里抱着的那团蓝将她的身形做个了聚焦。
盛岳挤过人群，径直的朝着那边走过去。
付亦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便见到了捧着一束绣球的苏砚，正举起手来笑着回应盛岳。
付亦讶异于那个“她”是苏砚，更讶异于苏砚的变化。
禁播以来，很长时间没见了。一时间仿佛觉得，她，似乎又回到了高中时候的模样。
那时候的苏砚脸上还有点婴儿肥，笑起来两只酒窝愈发显得甜美，她总是会在教室的窗口边趴着看打球的男生，看打球的自己。
如今她在树下捧着绣球的模样，像极了当初。
岁月沉淀使得这份甜美里加了几分素雅，比例调的刚刚好。
她怀里的绣球好像还滚动着几滴水珠儿，在树叶缝里漏下的阳光下闪着亮光，让人心动。
只不过，此时的苏砚，眼神的终点不是自己。
她甚至她瞥都没瞥过除了盛岳以外的其他方向。
付亦低下头，眼里盛满了情绪。
他看着盛岳走近苏砚，看着苏砚将怀里的绣球送到盛岳的手上，看着苏砚的眼睛弯成月牙，露出浅浅的酒窝。
“你在看什么？”齐捺将手里的捧花递给付亦，狐疑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是苏砚。
付亦看着怀里五颜六色娇艳的花，“没什么。”
往日里他最是喜欢这样张扬的色彩，今日却觉得有点俗气。
齐捺看着苏砚和盛岳离去的方向，眼神晦暗不明，心里有些气闷苏砚怎么和盛岳混到一起了？
只一瞬间，她便又恢复了往日里活泼的模样，笑着道，“晚上去打球？”
付亦不知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随意应答着。
转眼看到齐捺的脸色有几分黑，付亦终于收回心思，凑着怀里的那捧花狠狠吸了几口花香，眼底的笑意又重新填满，和齐捺约了几个球友便去往球场的方向了。
竞赛场离学校并不远，盛岳拿着那捧花一路上受到了不少目光的关注，他却一反往常的将蓝色绣球往胸前摆了摆，看起来似乎更加显眼了。
苏砚并没有注意到盛岳的小动作，她慢慢踱着步，似乎很享受这种闲适的时光。
“你不问我点什么吗？”盛岳看着她开口。
苏砚疑惑的微微睁圆了眼。
“比如，考的怎么样？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能拿到好成绩，哦，应该说，胜过付亦吗？”
苏砚被他这么直白的话说的红了脸，她低下头细细思量了一番，再抬头，眼里一片清明。
“可能，人的心境真的会随时间的变化而变化吧，有些事虽然深埋在心底，但是彼时想要挖出来晒于荒野，现时只想多多浇水让其腐烂消失。那时候我接近你确实有这个意图，我向你道歉。”
盛岳看着她仍然澄净的双眸，“不用。”
即使是不纯粹的接近，那也是你向我走近的证明。
因为见过你的良善，所以相信恶毒的种子发不了根。
他又重复了一遍，“不用道歉，我知道。”
“我懂你。”
苏砚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双眼便蒙上了一层水雾。
小时候，无论拿回来多少份满分的成绩单都不会得到父母的一个青眼。
慢慢的她便懂了，只沉默着将试卷折好，存在床底的大箱子里，存了满满一箱。
遇到付亦后，最开始的暧昧逐渐沉没，一封封送出的信也再没了回声。
她便不再发声，故作乐观的接受着生活的设定，沉默湮没了她，以为一腔热血的投入所换来的承诺也终究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直到听到“我懂你”这句话，心里封闭的地方仿佛被打开了一个小口子，有什么情绪在向外流动着，就连她自己也不曾察觉，只觉得心头麻，眼角热。
可能是又有犯病的症状了吧。
她窘迫的低下头，掩藏自己的目光和微红的眼角。
付亦见她如此，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他一手握着那束花，一手想要去触碰苏砚，还未碰到衣角便垂下了手。
苏砚的情绪稳了下来，看着眼球蓝艳艳的绣球和捧着绣球的人而，感觉夏日里的风也带着几分和煦。
接下来到宿舍的路途，苏砚的眼睛都是弯弯的，连步伐都轻盈了几分。
盛岳有些莫名，又觉得有些可爱。
他向来冷静自持，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情绪可以如此多变，仿佛刚才还是艳阳高照，倏忽间又大雨倾盆。
他看了看怀里的蓝色，还夹杂着点点草木的绿意，愈发显得生机勃勃。
他弯了嘴角，是呀，一成不变的世界总要闯入点不同的装饰才有意思呢。
苏砚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在还未入宿舍的时候便被一通电话打断了。
是苏父的来电。
苏砚刚接通电话，便听到苏父的大嗓门，“你个死丫头，翅膀硬了，发信息给你都不回？”
苏砚回想着苏父发来的信息，除了要钱，还能有什么呢？她自嘲的笑笑，把手机拿着离耳朵远了一点，扯了扯身上洗的有点褪色的绿裙子上的皱褶，声音平静道“知道了，马上汇给你。”
旁边有略尖的女声传来，“让她有钱多打两百。”
苏砚笑了，“都禁播了，我哪里有钱？”
电话那头的声音多了几分火气，“那我不管，好歹我也给你把直播价格谈到了100，你赶紧把钱转来，多的200给老太太加伙食补补。”
苏砚听到老太太，声音都紧了几分，“补补？奶奶怎么了？”
电话那头不耐烦了，“年纪大了自然多病了，你别那么多废话，你把钱转来，我们自然照顾好老太太。”
“好，我给你转800，你们不要克扣了伙食。”
“好了好了，快转吧，别浪费电话费。”
“这季节天热，奶奶怕热，买点··”
“嘟嘟嘟”苏砚还没说完，电话便被挂断了。
苏砚眼神暗了下来，自顾自的把话给接上了，“买点梨，蒸一下，软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