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一旁的清绝少女。
少女面容清丽,气质出尘,脸上的两道明显的血痕为其中增添了一分难言的瑰丽之感。
再往下看,少女身披的黑色斗篷此刻已经破碎的不成样子。斗篷内里的,绣着繁复花纹的纯色复古衣裙也沾染了无数的灰尘伤痕。
少女执剑伫立在原地,腰背挺拔如松,手腕处一道清晰可见的可怖血痕,还在缓缓滴血。细小的血珠连成线,无声地滴落在地,溶进土里。
池恙的心微不可察的颤抖着,未料到竟会以这样惨烈的模样再度相见。
如果他没能及时回来,如果他没能及时发现异样,进而联络她的话……
他不敢再想下去。
隔着不过数米的距离,不过一日没有相伴身侧,竟让他觉得她们之间的距离如此遥远。
池恙内心酸胀难言,薄唇轻启,却好几次未能成功发声。
“安安……”在几乎静止的空气中,他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他长腿一迈,向她的方向走去。
风落在他的身后,他的手几乎快要触及到她的斗篷了。
然而,在指尖触及布料的一瞬间,少女忽然毫无知觉的退后一步,脚步一软。
斗篷纷飞,池恙眼底滑过一丝惊愕的同时,身体已经更快的上前一步,将快要跌倒的少女拥入了怀里。
白念安晕倒在了池恙的怀里。
少女身形纤细,柔软的肢体上散发着淡淡的幽香,指尖却凉的没有一丝温度。
她的脸白的几乎透明,往常粉嫩的唇也失了血色,好似随时会破碎在风中的瓷娃娃。
“安安?……”池恙看着双眸紧闭的少女,剑眉一蹙,心头一紧。赶忙回头看向站在一旁扎着丸子头的年轻女孩。
“哼,这时候知道求人帮忙了吧。”年轻女孩冷哼一声,“起来,我看看。”
说着,女孩就走上前来,探了探白念安的脉搏。
池恙眼底凝冰,却也不想再与她过多废话。墨色的瞳孔里夹杂着一丝焦虑与躁意。
“黎渺渺。”严俞对于年轻女孩的倨傲态度有些不满,出声制止。
看着眼前认识已然将近二十年的男人为了刚认识的,甚至连话都没有说过的女人对自己冷脸,黎渺渺心里莫名一酸,火气涌上心头。
“看什么看,”黎渺渺语气不善,“她根本就没事,也就是些许皮外伤,对于能力者来说没几天就好了。”
“那她怎么会晕倒?”池恙对这个结果充满了怀疑。
黎渺渺脸上冷哼一声,脸上浮上一丝不耐烦的神色,“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医生,我只是会治愈技能罢了!”
“而且她之前明显已经被暂时治疗过了,”女孩有些不耐烦地补充道,“虽然伤口开裂,但是这些伤看着吓人,却并不致命。”
池恙面上浮着一层冷意,眼眸幽深,仍对女孩的话抱有怀疑的态度。
“她在这种大事上不会说谎,“严俞看向池恙,顿了顿,欲言又止的模样,“你不要太过担心。”
“多谢。”池恙抱起白念安,大步向外走去。
…………
此时的白念安的意识却陷入了一片混乱。
她走进了一条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甬道中,她感受到混杂着喜悦、悲伤、痛苦,以及绝望的情绪。
然而眼前却一直蒙着一层迷雾一般,令她看不真切,抓不到也摸不着。
她不知道这些混乱的情绪来自于哪里,她甚至不能确定,这些情绪是否来自她自己,曾经的自己。
她只觉得的灵魂似乎在无形之中被分割又重塑。然后将纷杂又混乱的一切毫无章法的灌输进她的灵魂深处。
“回去吧。”
不知过了多久,白念安突然听到一阵虚无又沙哑的声音。
“回去吧。”
她确定这不是错觉,她又再一次听到了一阵声音,伴随着一阵微乎其微的叹息声。
“你……在跟我说话?”
在无光隧道之内,少女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默了许久,隧道再次传来同样的话语。“回去吧。”
白念安柳眉微蹙,道:“你,是谁?”
“回去吧。”仍然是重复的话语。
“我,应该回到哪里去?”少女声色清淡,带着一丝懵懂与茫然,“我,又来自哪里?”
“回去吧。”
“回到最初的地方。世界最初,末世终焉之前。”
“回去吧,回去想起一切——想起,你的身份,你的职责,你想要守护的人……”
白念安听着沧桑近乎于虚无的声音,感觉自己的灵魂已脱身而去,只为了追寻那一阵虚幻的话语。
她看见自己的灵魂在触及尽头的一抹光点的一瞬,甬道扭曲,一个硕大的掌心从空中印下,手指伸出,点在她的额头,以及灵魂最深处。
将她硬生生地推出了神秘空间。
白光一闪,她慕然睁开了眼。
…………
然而,她的气质冷冽,神情冰冷,眼底不带任何多余的色彩。
“安安?……”
池恙将少女背在背上,感受到少女苏醒的一瞬间,便停下脚步,侧脸望去,“你醒了?”
少女的眼底被黑暗侵蚀,没有一丝光彩。
她手指轻动,脚尖轻点,转瞬便如同一朵没有重量的云彩一般,轻飘飘的落了地。
她恍若看不见眼前的人,听不到眼前的声音一般。
漂亮的眸子半敛,感知无限放大的一瞬间,她在漆黑一片的视野中找到了一抹刺眼的猩红色。
少女冰冷彻骨的血脉瞬间燃烧起来。瑰丽的眸子染上猩红的颜色,像是优雅妖冶的古老贵族。
断念剑和斩意剑随着少女的心意出鞘的同时,整个人气质一变。杀意凝实,外放开来。
“安……”
池恙看向周身杀气外露的少女,眸色一深,似乎想说些什么。
然而少女旁若无人地绕过眼前之人,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而是遵从着血脉的指示,飞身向一个方向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