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盈消失的位置,突然闪过一道白光,将三个人笼罩,
霎时间,空气里像是起了一阵白雾,
邹亦犴用手散了散眼前的白烟,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却发现旁边的凌慕尘和陌渊不见了,
他皱了皱眉,往前走了几步,
大雾散开,邹亦犴一抬眼就被眼前一幕震撼到——
“皎盈”站在云霜阁前,而她的对面是浩浩荡荡的妖族大军,
“邹亦犴”就站在大军的最前列手拿着鎏金色的奕华戟,
眼前的人无论是身高模样还有武器,与自己没有没有丝毫差别,
而这个“邹亦犴”此时对着他的师父,
“皎盈”一袭白衣,脸色惨白的站在那里,
邹亦犴看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那个人朝着皎盈高喊着: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云霜阁竟是这种伪善之辈,偷我父亲的妖丹,借师父名义欺辱小辈!”
邹亦犴脸色一白,
“我奉我白虎一族之名,特来讨伐!以告慰我父亲在天之灵!”
“对了,为了避免你死的不明不白,我还是报一下我的家门,我叫亦犴,当今白虎族家主。”
……
紧接着,邹亦犴彻底的僵硬在原地不能动弹,
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因为他看见,
“自己”伸出手向师父冲了过去,十成十的力气时的一掌打在了皎盈的胸口上,
他就看着师父直直的倒了下去。
“师父——!!!”邹亦犴大吼道。
……
等白烟散开,陌渊正站在云霜阁的院子里,
“我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陌渊觉得奇怪,他向前走了两步推开了门,
看见了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正在拿一个细长的银针,逗弄一个小姑娘,
“看你这小孩生的如此的可爱,你来亲我一下,亲我一下,我就饶过你。”
“哎呀~人家不要~人家害羞~”
那女孩夹着声音,显得格外的矫揉造作。
陌渊这种七窍玲珑的人,一听就知道这个女孩是在假装害羞,而那个男人也愿意装作不知情陪她玩儿。
两个人打情骂俏一会儿,女孩娇滴滴的喊了一声:“讨厌~我以后不跟你见面了~”就害羞的跑了出去。
陌渊脸色阴沉,
他认出来了,那个女孩就是当年遇见的,想要带入云霜阁门下的——柳如清,
而那个全身黑衣的神秘男人——竟然是他自己!
陌渊阴鸷投在了那个男人,哦,不,也就是“自己”身上。
“陌渊”看着柳如清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消失了,
“真奇怪,怎么会看见她,就会干这种蠢事……”“陌渊”自言自语的说,
不过他也没有太在意这件事情,说一嘴便过去了,
他看了看房间里的四周,“呵,原来这就是云霜阁,不过如此嘛,这么轻松就被我混进来了。”
“陌渊”犀利的眼神扫过那屋子里清雅的装饰,从桌子上捞起一个茶杯,握在手里把玩,
他发出一声嗤笑:“果然修仙的这帮都一个样,都喜欢这些道貌岸然的东西,就跟雷家似的,都一样恶心。”
“陌渊”用最大的恶意揣摩着周围的一切事物,
不过片刻,“陌渊”幽冷的黑眸倏然眯紧,玩味之中带着一股浓厚且充满恶意的杀气,
“对了,我记得那妖界的妖王好像和云霜阁阁主有些冲突,好像明天就要过来报什么仇。”
他的嗓音微微沙哑,漆黑如曜石的眸子闪动着光泽,似笑非笑,低沉的尾音蕴含着危险的气息。
“既然这阁主这么倒霉,惹到了不该惹的人,不如我就给她下点东西,到时候顺水推舟买给妖王一个人情,还可以从他那里的好点好处,听说他们妖界那里有这种东西叫做阴火,能燃烧几天几夜不灭,正好送给那帮姓雷的老东西们,让他们尝尝鲜……”
“陌渊”幽冷的嗓音让人头皮发麻,偏生嘴角还挂着一抹单纯的笑,好似只是在商讨今天晚上要吃些什么一样,
他细长的手指,点着茶杯,
“用什么毒蛊好呢……”
“有了!修石蛊——溶在水中无色无味,喝下去之后十二时辰内功力会被封住,到时候妖王来讨债,那阁主又发现自己体内的灵力使不出来,那得多有意思呀哈哈哈哈哈哈!”
“陌渊”笑的灿烂,他瞥了一眼门外,想起来外面正好还有一个傻姑娘能帮他把这药喂进那个阁主的嘴里,
“陌渊”设计好计划之后,就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扔,转身从屋子里离开了。
只留下旁边站着如同雕塑一样的陌渊,
他额角青筋暴起,深眸里一片骇人的猩红,“师父……原来……是这样的吗……”
……
白雾散开,
空气中死气沉沉,
事实就这样被血淋淋的撕开摆在眼前,
邹亦犴双眼猩红,他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搅在一起一样的疼痛,最后竟然硬生生的吐出一口血,
邹亦犴没有管它,只是像不接受现实一样暴怒的喊着:“不可能,这一定是假的!”
他的眼尾出现了一道血泪,那红颜如雪珠的泪水顺着他,没有血色的脸颊流下来:“我杀了师父,是我杀了师父!”
邹亦犴绝望痛苦的嘶吼着:“两次!整整两次!我杀了师父两次!”
“怪不得……怪不得师父与我断绝师徒情谊……我干了这种恶心的事情,竟然……竟然还有脸出现在师父的眼前,惹她心烦,真是该死……”
陌渊声音嘶哑,颠三倒四的重复着:
“不可能!都是骗人的把戏,我天生坏种师父肯定也是知道的,她不可能对我毫不设防……不!我不可能害师父……一定是骗人的!”
“笑话都是笑话!我们谁都没有资格!谁都没有资格出现在师父的身边!”邹亦犴自言自语的喊叫着,
陌渊恶狠狠的推了一把已经要崩溃的邹亦犴:“别在这里胡说八道,这种骗小孩子的把戏你也信!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下一秒,陌渊又骂到:“……师父你明明知道我是不是好人,为什么还要救我?为什么不在那个山洞里就把我杀掉,这样我就不会害你了呀!笨蛋!真是笨蛋……”
陌渊就这样骂着,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突然感觉有液体在脸上,风一吹凉飕飕的,
陌渊哭了,开始还是几滴眼泪,到后来崩溃的大哭:
“师父!对不起,对不起!我天生坏种,我是坏人,他们说的对,我是祸害,是扫把星!师父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应该遇见我这样的人渣,师父,该死的应该是我……”
……
凌慕尘没有理邹亦犴和陌渊的疯狂,他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无法关注周围的环境了。
凌慕尘抬起头,
模糊的视线里,缓缓飘落几枚雪花,
“下雪了师父。”
这是一场春雪,
春打五九尾,定遇倒春寒。
雪是一叶一叶的下的,地也一秒一秒的变苍白。
白色的雪花慢吞吞的吞噬大地,一点点渗透进躯体里,它那样的白,远胜过明亮之星河。
凌慕尘不知道在雪中呆了多久,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寒冷包围的时候喘不出气,呵不出白雾来,
他的躯体沉重缓慢,血液仿佛凝固了。
在远处河面表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层,一点点的覆盖缓缓流动的水流,
红色的喜字被吹落在地上,风压碎一场预谋已久的告白。
谁的心里下着一场雪啊。
从此以后,凌慕尘的心里风来风往,雪却一点都没被挪动,
凌慕尘就站在那里,等待着漫天风霜铺天盖地,等待着纷飞的雪花彻底的压垮他。
他就站在那里。
也不流眼泪,也不笑,
好大的风声,好大的雪。
“师父,这里下雪了哦。”
像是梦境中那场云霜阁的的霜白在蔓延,
凌慕尘恍惚间抬首,
似乎看见寒潮正涌动在昼与黄昏的交界线处,皎盈团着一团雪球朝他扔过来,
她的小脸被冻得通红,白色的毛氅大衣让他看起来像一团可爱的小白狐,
这只“小狐狸”扔完他便四处逃窜,边逃边笑着说:“快来人保护我呀!快来人保护我!”
朔雪天,寒风就藏匿在纷飞的雪瓣间。
她面前氤氲的雾气,那份温热的气息恍若扑面。
忽而想念持续的蔓延,就像雪花覆盖大地,缓缓的,彻底的,不留一丝痕迹的。
晚风扬起纷繁的白色花瓣,
他们与岁暮共淋雪,霜覆了青丝与眉眼。
凌慕尘恍惚间觉得回到了那个寒冷的冬天,
那时候他握紧了皎盈的手,一瞬间这风雪也不觉半分凛冽了。
人们无法判断一个瞬间的价值,直到它成为回忆,
雪花一片又一片,落日西山莫等闲。
沉思往事立残阳。
当时只道是寻常。
“你是我的第三寸春雪,
你披一身月辉,饮半盏夜色,路过人间。
也落入我的冬天。”
凌慕尘抬头望天,脸上终于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可眼角却又流下了一滴眼泪,
上一次因为幸福而落泪,是什么时候呢?
凌慕尘也不记得了。
其实他差一点就看见月亮了,只是天亮了。
……
清风拂过,霜华落地,银装素裹,
树开琼瑶蕊,竹挂白云穗。
天地也偏心,风瘦雪花肥。
风起,
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叮咚作响。
此时,有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