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年前,国公夫人想办法将唐利生赶了出去,趁着看花灯的时候,叫仆人将六岁的唐利生丢在人群里,装作被拐卖的样子,然后又叫了真正的人贩子,让他们将唐利生装到麻袋里,运出了京城。
自那之后,这偌大的国公府,一个庶子都没有了,只剩下她生的儿子了。
本来,戚氏没想着对付唐利生,但谁让他小小年纪就表现的十分不凡,不管是背古诗还是做算术,都一点就通,衬托的她的儿子跟个半傻子似的。
戚氏觉得,将来这个唐利生一定会科举进官场,要是让他做了官,没准儿就会将自己儿子的位置给夺了去,她不能给自己儿子留下个祸害,趁早铲除。
一切都很顺利,唐利生被铲除掉,国公爷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戚氏生的儿女身上,后来的妾室都生不出孩子来,总之,后院全都是戚氏的天下。
没想到,平安了十几年,唐利生去年突然冒出来了,说他是国公府的庶长子,而且手里拿着当年国公府给他的那块玉佩,又加上他跟国公爷长得很像,所以国公爷一下子就相信了,马上就开祠堂,让他认祖归宗,之后更是办了身份文书,让唐利生参加科举。
唐利生也是争气,一举中了榜眼,这在唐家的历史上,还是开天辟地头一次,国公爷都欢喜疯了,又赶紧给他定了一门好亲事,似乎是要将这些年亏欠他的全都补回来。
但国公府的东西就那么多,给了唐利生就给不了戚氏自己的孩子,国公府在朝中的资源,用到唐利生身上,就用不到自己孩子身上了,尤其是后者,让戚氏十分忧虑和生气。
她想要如法炮制,再次将唐利生给干掉,但是一方面,国公爷防备着他,另一方面,唐利生自己也戒备心很强,根本不相信她派进去的人,也极少吃她送进去的饭,让她没办法下手。
这可怎么办呢,戚氏正发愁的时候,曹嬷嬷进来了,“夫人,我这里有个好主意。”
“什么主意?”
曹嬷嬷将薛萤的事情一说, “这女子克人如此厉害,干脆将她给大少爷纳了,将她放在后院,我们只需要静悄悄的等着,自然有她去克大少爷,天长日久的,准能克死!我听说了,一年就能克死一个男人。”
戚氏惊诧,“有如此厉害?”
“嗯!真的是有这么厉害,丁掌柜说是她自己说的,夫人你想,她要不是真的,哪个女人敢这么说自己啊!”
戚氏点点头,“说的对,这样吧,你去找个媒人,跟那个女人说一声,将她接到府里来。”
“夫人,大少爷肯定不会听你的纳了那个女人。”
“嗤~,他要是接触了最好,死的还快,他要是不接触,我也有办法,就将那女人放到他的院子中,占了一个名分就行,再说他年纪大了,我让他纳妾生子,国公爷也拿我没办法,还能给宁德侯府添堵,让唐利生跟他未婚妻生嫌隙。”
“夫人真是英明。”
就这么着,曹嬷嬷拿着一些绸缎和几件首饰,包成一个包袱去了薛萤住的大杂院,按照她的想法,这些东西已经尽够了,一个死了男人的寡妇,又带着一个孩子,还想找什么样的。
到了大杂院,曹嬷嬷在门口叫道,“薛娘子在吗?薛娘子!”
薛萤正在屋里教苏青分线,她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了,分线这种活极其耗费她的视力,做起来很费力,但是她又要做,苏青拿她没办法,就将分线穿针这种事情接过来自己做。
窗外传来叫声,薛萤说道,“有人喊我,我出去看看。”
她将苏青安置好,将门打开,“大娘,你找我?”
曹嬷嬷一看,哎呦,真的是花容月貌的美人啊,这么美的人真是便宜了唐利生那个家伙了。
“薛娘子,我找你有事。”
曹嬷嬷熟门熟路的拉着薛萤就进了她的屋子,她强势惯了,根本没把薛萤放在眼里,直接就进屋了。
薛萤有些不满,但看她穿的很好,怕她是哪个权贵家的仆人,所以没有表现出来。
进了屋,曹嬷嬷环视一周,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屋里还有个小女孩,长得白净好看,这薛娘子是个爱干净的人,要不是她克人厉害,不知多少人抢着要。
曹嬷嬷还想再看看,薛萤挡住她的视线,问道,“大娘,你有事吗?”
曹嬷嬷笑了,“薛娘子,我是京城国公府夫人身边的嬷嬷,我姓曹。”
“曹嬷嬷好,嬷嬷前来,找我有何事?”
“薛娘子,我来给你道喜了!”
她一说,薛萤就明白了,“嬷嬷,我克人,不能嫁人。”
“克人好啊,克人才好呢,我们国公府就喜欢你这样的人。”
薛萤目瞪口呆,之前那招不灵了。
曹嬷嬷认真的问道,“薛娘子,他们都说你克死了五个,可是真的?”
“真的!比真金还真!”
“还得再克五个?”
“对!一个都不能少,必须得再克死五个才算完,嬷嬷,我现在不能成亲,不能害人哪。”
“不害人,不害人哪。”
曹嬷嬷笑眯眯的抓住薛萤的手,“我们国公府要给大少爷找个妾室,看来看去就看重你了,你可愿意?”
她将包袱打开,“看,这里面的绸缎都是好料子,都是从江南过来的,这首饰也是,都是京城大铺子里的,薛娘子,等你入了国公府,这样的东西有的是啊。”
薛萤眼睛迷迷糊糊的看不清楚,但能看到一片粉嫩之色,对着阳光流光溢彩,确实是好料子。
但是,“嬷嬷,我不嫁人,我嫁人就是害人。”
“哎呦,薛娘子,我说话你怎么听不懂啊,我们国公府啊,根本不信那个,那都是迷信之言,我们大少爷,是今年的金科榜眼,又长得一片人才,配你妥妥的啊!”
薛萤听得更加愤怒,她站起来将门打开,“嬷嬷,我不嫁人,请回吧!”
曹嬷嬷不高兴的将包袱包起来,骂骂咧咧的走了。
苏青一直窝在旁边听着,一动不动,等曹嬷嬷走了,薛萤将门锁的紧紧的,抱住了苏青,“诺儿,娘不会嫁人,你就放心吧。”
“娘,其实重新嫁人也不错,万一能遇上爹了呢。”
薛萤先是生气,轻轻打了苏青一巴掌,“这么快就忘了你爹了,真是小没良心的,你爹往日里最疼你了。”
打完她又后悔,抱住苏青流眼泪,“娘真是没用,这京城乌糟事太多,若是总是这样,咱们就回玲珑镇去。”
苏青一阵无语,大姐,我说真的,你真的可能会遇到你男人啊!
曹嬷嬷回去后将薛萤的话一说,戚氏冷笑,“不过是待价而沽罢了,她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还想找个什么样的!”
“夫人,那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还用我教你吗?那女人有孩子,从她的孩子下手不就行了?”
“还是夫人英明。”
第二天,曹嬷嬷带着两个人从国公府出来,他们没有进大杂院,而是在外面盯着,等了一天,薛萤都没出去。
曹嬷嬷急了,“真是个属磨盘的,可真坐得住!”
她又去找丁掌柜,让她将薛萤给交出去,丁掌柜一听暗道坏了,给薛萤招惹了麻烦了,但是她一个本地开铺子的,如何能跟国公府抗衡,只能乖乖的听从。
薛萤在屋里忙活,听到外面传来丁掌柜的声音,“薛娘子,薛娘子在吗?”
薛萤出去,“丁掌柜的,你怎么来了?”
丁掌柜的亲热的拉住她的手,“我那里接了个绣活,谁也干不了,只能你干了,走,跟我看看去。”
说着,就扯着她往外走。
薛萤急了,“丁掌柜稍等,我得带着我女儿。”
“就去一下的功夫,不带也没事,找院子里的人看着就行了。”
薛萤不肯,相公已经没了,她只剩下女儿了,要是女儿再出了事,她也活不了了,所以不管去哪里都得带着,时时刻刻都不分开。
丁掌柜没办法,只能任由薛萤带着苏青,一起出了大杂院,往知意绣坊去了。
曹嬷嬷带着人一看,分不开母女两人,那就没有办法了,只能是硬抢了,这样也好,对薛萤的威慑力还大一些。
她冲身后两人挥挥手,那两个男仆明白她的意思,从胡同里冲出去,几步扑到苏青跟前,抱起她就走!
薛萤正跟丁掌柜说话,苏青就在她旁边走着,不防备被人突然抢走了,她只来得及抓住苏青的袖子。
薛萤吓得大叫,“诺儿!站住!”
那两个仆人抱着苏青,七扭八歪,消失在人群中。
薛萤跟着跑了一会儿,但她根本跑不过两个壮年男人,一会儿就看不见苏青了。
她立在街头,浑身无力,六神无主,“诺儿,我的女儿啊!我的女儿!”
薛萤哇哇大哭起来,丁掌柜也是有孩子的人,看到薛萤这个样子,不免兔死狐悲,也有些自责,但是戏还得往下演,“薛娘子,你来这京城,可是得罪过人?”
“没有,我们母女两人自打来到京城,深居简出,极少出去。”
“那两人像是冲着你来的,哎呀,这可怎么办?”
丁掌柜演了一会儿戏,说道,“这块离国公府很近,我去找找国公府的人,让他们给帮忙找一找,他们认识的人多,这里的闲汉们都会给他们几个面子,没准儿就能找到你女儿。”
薛萤着急之下,只能同意了,她来京城后,最熟悉的人就是丁掌柜了,自己一个女人,无钱也无人,去衙门里也找不到女儿,还不如去求求国公府的人,县官不如现管,没准儿就能找到。
丁掌柜带着她去了国公府,“我找曹嬷嬷。”
曹嬷嬷早有准备,她在门房里喝着热茶,“晾他们一会儿再说,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