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小花娇娇软软地跟李建平聊了起来,期间李建平又给她照了好几张相。
欢声笑语中,两人都忘了时间。
直到夜幕降临,南小花才猛然想起什么,急匆匆往家里赶去。
跑到家门口时,正好碰到南姨也背着大背篓从黑暗中走来。
南小花心中一个咯噔,问道:“南姨,你现在才回来的吗?”
南姨一边把背篓取下来一边说:“插秧的时候看到松树林里有菌子就去采了一些,一不注意就摸到了天黑。”
说完就去推屋门,却发现门还锁着,不禁问道:“小花,你也才刚回来?”
南小花有些心虚,一边开锁一边说道:“刚才碰到了一些事情,就耽搁了。”
说话的功夫,两人已经进了屋。
刚点燃煤油灯,就瞧见一串黑影从房间里窜出来。
南小花被吓了一跳,捂着胸口道:“怎么这么多老鼠!”
仔细看去,那老鼠跑过的地方竟还有点点血迹。
两人心中同时出现不好的预感,忙提着煤油灯冲进房间。
虽然灯光昏暗,可两人还是清楚地看到凌乱的床铺,被撕扯成碎片的床单被褥,以及中间那一小团无声挣扎的孩子。
小阿若脸上身上全是伤口,血肉模糊。
她张着嘴,流着泪,却没发出半点声音,若不是亲眼瞧见,根本不会有人知道她受了伤。
“啊!”南小花惊叫出声,手中煤油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南姨大声道:“别嚎了,赶紧带小孩上医院呐。”
南小花却惊恐地往后退,颤抖着声音道:“不,这不是我的孩子,这绝对不是我的孩子。她不会哭,她有问题,她还被老鼠咬了,说不定都得了传染病。”
“南姨,你把她抱出去扔掉,你把她扔掉好不好,我求你了。”
南姨气极,抬手甩了南小花一巴掌,骂道:“滚!你给我滚!从今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将床上血肉模糊的孩子抱起来,一路往村里的小诊所跑去。
小阿若的情况太严重,小诊所根本治不了,只能给简单处理了伤口后又用摩托车带着人往镇上送,到了镇上又被送去了城里。
城里能治,但是得花钱,保守估计得三百块。
这年头,工人干一天能挣一块钱左右,农民大多数时候一天也就两三毛钱。
一天三毛钱,十天三块,七八年不吃不喝能攒三百。
南姨之前倒是有些家底儿,可南小花又是保胎又是生娃坐月子,那些单薄的家底儿早就花得差不多了。
一时半会儿的,南姨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
在问到南若为什么不哭时,医生只遗憾地说:“这孩子是先天性聋哑。”
此话一出,南姨感觉一颗心炸裂般的痛。
早知如此,当初无论如何都要摁着南小花把孩子打掉。
可事已至此,后悔又有什么用。
只能把身上所有的钱拿出来,央求道:“医生,你能不能先给孩子把药用上,先保住她的命,医药费我会尽快缴齐的。”
聋哑病目前来说肯定没得治,只能先保命。
医生说道:“救死扶伤是我们的责任,我们不会放任孩子不管。但医院也有医院的规定,医药费如果拖欠的时间太长,会影响后续治疗的。”
“孩子才几个月大,又被伤的这么严重,耽搁时间久了会危及生命的。”
南姨深深鞠躬道:“谢谢医生。”
南若被留在医院里接受基础治疗,南姨则回家把家里所有的粮食和囤积对山货装起来,准备全部带上送去黑市卖了。
南小花竭力阻止:“南姨,你疯了吗!把粮食都卖了,那我们以后吃什么?”
南姨说道:“没了粮食还可以挖野菜吃,捡菌子吃,总归是饿不死的。可阿若要是不能及时治疗,那可就真要没命了。”
南小花死死抓着装粮食的袋子不撒手,凄厉大喊:“南若她就是个残废,死了就死了,何必搭上一家人的口粮去救她。”
南姨怒极,狠狠甩了南小花一巴掌:“阿若再怎么说都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怎么能这么冷血。”
说完,直接挣脱南小花,挑着东西走进夜色。
南小花瘫坐在地上,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委屈地大哭,哭自己命苦,哭老天对她不公。
……
南姨赶在天亮前去了夜市,把手头的东西全部卖了,但也才卖了二十多块。
无奈之下,她又去了血站……
卖血三十五一次,比买粮食划算。
虚空里的功德系统都看不下去了,悄咪咪从空间里取出两滴灵泉水分别打入南若和南姨体内,帮她们恢复身体。
小小一个作弊行为让系统被扣光积分和功德能量。
阎罗王甚至警告它,再插足南若的生活就让它回炉重造。
系统是工具,可以配合宿主行动,但不能主动做任何事情,这是规定。
功德系统头一次感到委屈。
不过看到南若的生命体征因为自己作弊而逐渐恢复平稳,又莫名有些开心。
现实生活中,南姨拿着好不容易凑到的六十多块钱赶去医院。
原本以为这些钱不够用,不曾想到了医院,医生却告诉她一个好消息。
“南若恢复能力特别强,现在各项生命体征已经趋于平稳,继续留院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南姨先是错愕,继而狂喜,一个劲儿地感谢医生。
拿着钱留在医院照顾南若,小家伙果然恢复得很快,一天一个样没几天就又变成能吃能睡能蹬腿的小可爱。
只是聋哑毛病没治好,脸上还留了疤。
几天后,南若出院,彼时南姨手上仅剩几块钱。
她先背着南若去买了一些粮食,之后才深一脚浅一脚往村子里走。
带着小孩回家时,发现南小花已经杳无踪迹。
邻居跟她说,新来的一个会照相的知青干了两天就受不了要跑,南小花就是跟他一起跑的。
看着空空荡荡的房子,南姨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只呆愣许久,最后自顾自说了一句:“走了也好,省得看着心烦。”说完揉了揉眼睛,缓和一下酸涩。
从此以后,南姨再不敢把南若一个人放在家里,不管上哪干活儿都背着。
南小花离开的第一年,两人的日子苦哈哈,南若喝米汤,南姨吃野菜。
每次下地干活挣工分,南姨都尽可能偷懒,她要留着力气等做工结束去山里找山货换钱。
手里宽裕了,就买些牛奶饼干在家里放着,每次晾晒米汤的时候就放一些饼干进去,等饼干化开,米汤也不那么烫了,正好给南若吃。
南小花离开第二年,日子有所好转,包产到户推广到这个贫瘠的小山村,南姨和南若两个人得了一亩地。
手里有地,心里不慌,日子有盼头。
南小花离开第三年,南若开始已经能帮南姨干活。
南姨栽菜,南若就在后面把菜拔了。
南姨生气,皱眉瞪眼,让南若别闹。
南若指了指苗圃,又指了指南姨从苗圃里扒出来的菜秧,脑袋一歪,安静地看着南姨。
那样子仿佛是在说,刚才把菜拔出来,现在又为什么把它埋回去!
南姨很无奈,只能把身上藏着的一颗奶糖塞南若手里,让她上一边玩去。
南若拿了糖,果然不再捣乱,跑到一边自己玩去了。
她把奶糖放在田鼠洞口,等田鼠闻着味儿跑出来吃糖的时候,她就一棍子砸下去。
新手保护期的手速就是快,短短半天,她就用这个方法诛了田鼠九族。
哈哈!有肉吃了!
南姨把菜栽完的时候,南若也正好用猪笼草把田鼠串成长长几条串串。
南姨看到后吓了一跳,连忙上下检查南若的身体,生怕她又被老鼠咬了。
在确定南若屁事没有以后,才敲了她一个脑瓜崩,用行动告诉对方,做这种事情是要挨打的。
南若秒懂,田鼠太小了,不够吃,下次换大的,竹老鼠就不错。
南小花离开第五年。
村里的孩子知道南若又聋又哑,就想戏弄一番。
某天南若在小河边洗衣服,村里几个孩子在她身后飙脏话。
见南若半天没反应,他们又走过去一把将南若推进水里。
南若浑身湿漉漉从河里爬起来,安静地瞪着几个熊孩子。
熊孩子哈哈大笑,指着南若说:“她果然是聋子,这么大动静都听不到。”
南若听不见几人究竟说了什么,但能从他们的神色和动作中判断出,这几人是欠揍了。
拿起打衣棒冲上去把几个熊孩子打得嗷嗷叫,打完又把他们全部踹进河里。
几个熊孩子很生气,很委屈,当晚就找家长告状。
家长们很生气,把几个熊孩子揍了一顿。
“连一个残疾女娃娃都打不过,竟然还有脸回来哭,丢人!”
从此以后,熊孩子们见到南若就绕着走,再也不敢招惹她。
南小花离开第七年,南若到了上小学的年纪。
南姨一有空闲就上山砍竹子,编箩筐,编篮子。
南若也不闲着,在南姨砍竹子的时候在山上挖坑设陷阱。
几天后,南姨把这些日子积攒的箩筐竹篮绑好,准备挑去市集上卖了给南若换学费。
刚准备出门就瞧见南若跟大将军似的从外头走来,而在她身后,正有几个小孩在合力拖着些什么,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头野猪。
南姨大惊失色,连忙上前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个小孩说:“南若老大在山上挖了陷阱,野猪掉进陷阱里,被老大砍死了。”
这孩子叫王大壮,之前就是他带头偷袭南若。
从前的他鄙视南若,可亲眼目睹南若杀猪的英姿后,他对南若的敬佩之情简直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南姨听了王大壮的解释,气得直接抄起扫把就往南若身上抽,一边抽一边骂:“还敢上山抓野猪,活的不耐烦了是不是。”
南若听不见南姨的声音,但她看得见对方的动作。
早在南姨打第一下的时候她就灵活走位躲开,之后更是撒腿狂奔,头也不敢回。
南姨追了一会儿没追上,只能叉着腰喘着气,对着南若远去的背影骂:“小崽子还敢跑,有种你就别回来。”
几个熊孩子被南姨的阵仗吓了一跳,一哄而散。
老大都惹不起母老虎,他们更加惹不起。
南姨骂了一会儿才又转回去,看着地上的野猪,心情复杂。
发呆好一会儿,才把野猪拖进院子,然后去把刚才那几个小孩的家长请来帮忙处理猪肉。
处理干净,又给每一家都分了一些猪肉,对外也说是有这些孩子的帮忙才能打到野猪,她不能独吞。
这种事情瞒不住,南姨不想南若太打眼,遭人眼红。
剩下的猪肉南姨留了一个,剩下的全部带去镇上卖。
这一趟上集,南姨卖得很顺利,南若的学费也终于凑齐了。
开学那天,南姨把南若送到学校。
老师了解了南若的情况后,脸上神情变了变。
“南姨,你的情况我也听说了一些,她和你说到底根本没有血缘关系,你没必要为了这么一个孩子耗费这么多心力和钱财,万一她日后也跟南小花那样,你可不就……”
南姨神色坚定道:“南若是个好孩子,她不会学坏。”
老师说:“就算她不会学坏,可她听不见也说不出话,就算上学又能学到什么。”
不曾想老师话音刚落,南若就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一行字:“我只是听不见,不是死了,能学很多东西。”
一行字虽算不上特别好,但一看就不是初学者写出来的。
老师震惊地看着南若,问道:“你会写字?还能听见我说话?”
南若又写了一行字:“我听不见你说什么,但是我会看口型。”
老师又问:“谁教你认的字?你又是怎么学会看口型的?”
南若继续写:“凭直觉!”
南若没说谎,南若很小的时候就能通过看人说话的口型和神态大概猜出对方想表达的意思。
某一次无意中翻开南小花留下来的书本时,她就感觉上面的字句很熟悉,就好似这些内容她本来就该知道一般。
闲来无事再把家里的书翻一翻,看一看,自然而然就学会了。
老师:“……”,敢情是我狭隘了。
最后,南若凭借自己的直觉成功入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