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人,今天晚上本王设宴款待诸位,一定要赏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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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人,听说从京城来了几个戏园子,到咱这儿来唱戏,本王心想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今夜你可一定要赏脸啊!”
···
“刘大人~”
还没等恭亲王说出口,刘明就没好气的问道。
“王爷有什么事情请直说,但凡是下官能力范围以内的事情,咱们都好商量。”
这不明摆着的吗,一个月内连续二十几天恭亲王的钦差行辕都在举办宴会,而且每一次都点名让刘明来参加,甚至不惜亲自出马前来邀请。
刘明是清官,可并不代表正常的人情往来,官场交际他就不做了。况且来请他的可是下一任摄政王的人选,他怎么敢说半个不字。
原本想的是少说少做就可以了,只要他不接话茬恭亲王就拿他没办法。
可谁曾想恭亲王的耐心居然如此之好,就像熬鹰一样,连续不断的熬着他。让他既做不成事,也轻松不了。
对于一个志向远大的清官来说,不能处理政务简直就是渎职,身体上的劳累他可以忍受,但是这种心理上的折磨他却一刻也受不了。
每天半夜回家之后,他第一时间要做的便是将积攒下来的公文全部批阅。城外又来了许多灾民,如果不妥善安置的话必然会酿成民变,到时候估摸着又是一番人间惨剧。
可恭敬王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一样,依旧我行我素,一直熬着他。
最终刘明只能选择屈服。
而恭亲王想要的就是他的这个态度。
他就不信了,这旗人御人三板斧之下,竟然还会有人能够不乖乖听话的?
这才二十几天就屈服了,搞得他一点成就感都没有,清官也不过如此。
不过面子上他还是要稍稍拿捏一下才行,所以说事情的本质上是他求人办事儿,但是气势上却一点都不能怂,必须得压他一头才行,要让他觉得这件事儿是他主动要求的,而不是他这位王爷开口求的。
这就是旗下大爷的面儿!
可刘明却始终不吃这一套,直接开门见山的说着。
“如果王也没有其他的事情的话,那么今后当差的时间请不要来打扰我,毕竟朝廷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说完便恭恭敬敬的鞠了个躬,然后头也不回的便要离开。
这哪成啊!
恭亲王费了这么大的劲,请了这么多的人,不就是等着今天这档子事儿啊!
至于旗下大爷的面儿~面子能值几个银子?
于是他赶紧拉住了刘明的袖子,语气平和且谦逊的说道。
“刘大人,本王想请你出面替我去涵成工坊打个招呼,将每个月给本王份额稍稍的涨上一涨,你看这如何呢?”
“不如何!”
刘明想都没想便一口回绝了。
“涵成工坊是一家民间工坊,而我则是官员,官员与民争利可是有为大清律例的,要是被人抓住把柄掺上一本的话,我可是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别看恭亲王说的简单,实际上这件事情可不是那么好做的。
刘明又不爱财,这也就导致了恭亲王能给他的东西非常的少。一旦他听从恭亲王的吩咐,去涵成工坊打了这个招呼,那么也就相当于恭亲王的布匹生意,凡是涉及到官场上的风险都是由他给担了的,而利益则是全部收到了恭亲王的包里。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是个人就不会做。
而恭亲王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在刘明拒绝了之后紧接着提出了第2个要求。
“既然无法增加我的份额,那么就请刘大人去工坊打个招呼,将醇亲王的份额给削减一些如何?就一点点不用太多。这件事情总不能办不到吧?”
听到这话的刘明瞬间警铃大作,这哪是什么生意上的事情,这分明就是在逼自己还有那三个小家伙站队的!
要知道醇亲王和恭亲王两人现在斗的那叫一个火热,自从皇帝立下了遗诏之后,两位王爷的所有斗争几乎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首先是新军数量,从最开始的5万定额逐步扩充,刚开始大家还很克制,只是几百人几百人的往上增加。可谁曾想就在前天,醇亲王突然一下子将自己的部队扩充到了7万,整整比恭亲王多了15000多人,在气势上瞬间便压了恭亲王一头。
哪怕恭亲王拼尽全力他也始终无法做出任何有效的还击。
军饷和粮食都好办,恭亲王府家底还是蛮厚的,不就是钱嘛,他有的是!
可问题是新军可不是老式部队,发支红缨枪再配上一把鬼头刀就能了事儿的,时代早就变了,洋枪洋炮才是现在部队的主流。
一时半会儿间他上哪儿找这么多的军火去?
恰恰又在此时他无意间听到了朝廷借助徐盛的手购买了一大批军火,重点是价格还比朝廷自己出面买的东西要便宜的多。
于是乎他便开始打起了歪主意。
拉拢人才,聚拢地方豪绅为自己办事儿,这也是他这位未来的摄政王应该做的,如果不好好了解一下民间疾苦,那将来又怎么治理这个天下呢?
再加上徐来三人又恰巧都在他的治下,在如此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情况之下,他还不能将三人拉到自己的阵营之中,那他可就是真的傻了。
一点点的布匹份额根本不算什么,只要能造成既定事实,他的那些份额全部被收走他都无所谓。
反正只要有了权力,白花花的银子还不得滚滚而来,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挣钱嘛,从长计议才是王道。
“刘大人先别急着拒绝,听听我的条件如何?”
被拒绝之后的恭亲王也不恼怒,宦海浮沉这么多年还是将他的城府给养出来了一些,你能清楚的认识到这世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帮自己,更何况是将他们全部的身家性命都压在自己身上。
但同样的,只要是人就会有一个价格,一个能够让他答应自己的价格。很不巧的是这世上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似乎并不多。
所以在此之前他便准备好了各种条件,用来拉拢刘明还有那三个小家伙。
于是在刘明戏曲的眼神之下,恭亲王开始了他的表演。
“只要刘大人能替我做好这件事情,哪怕只是替我带个话,将来新君登基之后,刘大人便是内阁总理大臣(首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至于那三个小家伙,六部九卿之中任他们挑选~”
“王爷说笑了,下官何德何能受到王爷如此看重,再说了,下官求取功名靠的是真本事,当官升迁靠的也是真本事。从来不做这些邪门歪道的事情。所以王爷的好意,在下只能委婉的拒绝了~”
没关系,恭亲王也没有想过仅仅凭借着这么一张饼就能让一个能臣干吏归拢到自己的麾下。为了这一天他所做出的准备可不少。
“刘大人可不要着急呀,本王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我知道拿到手里的才是实实在在的,刘大人不信任我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不过我现在可以弄来一件你们最想要的东西,用来展示我的诚意,不知道刘大人意下如何呢?”
“什么东西?”
“开办铁厂的许可,以及~”恭亲王的眼中闪烁出了些许的寒光,“200个优秀的工匠。”
“什么?”
刘明震惊了,不是因为铁厂的许可,而是后面那200的工匠。
要知道朝廷之中能称为优秀的工匠可并不多。200个估计要抽掉从南方迁移过来的那些工厂所有的骨干才有可能凑够。
洋务派的老大人怎么可能答应这件事情,可如果不是洋务派的话,那么问题可就更大了!
整个北方能够做到这件事情的人除了洋务派的几位老大人以外,也就只有皇上了!
看到刘明从震惊转为疑惑,恭亲王就知道这家伙读懂了这件事情背后的意思。于是他便趁热打铁的问道。
“怎么样?牛大人意下如何?”
刘明依旧低头沉思,默不作声。
而恭亲王则是在一旁不断的劝诫着。
“刘大人应该很清楚这200个优秀工匠所代表的意义,无论是谁给我这样的权利,都代表着我现在可比醇亲王那帮人要领先得多。现在可正是下注从龙的时候啊!”
说到最后恭亲王还补上了一句。
“刘大人切莫自误!”
终于这句话击穿了刘明的心理防线,他猛然抬起头来直勾勾的盯着恭亲王:“王爷请容我考虑几日如何?”
“当然没问题!”
一听这话恭亲王就知道刘明这条大鱼已经上钩了,现在不过是被吊上来之前的最后的拉扯而已。
他有的是耐心。
在一通漂亮的场面话过后,恭亲王神清气爽的离开了府衙,绝口不提宴会的事情了。
至于刘明则是被留在了原地,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黑,很明显内心正做着天人交战。
···
“什么?”
当刘明找上徐来等人的时候,包括徐,简两位老爷子在内的所有人都被这个推了给吓了一跳。
这场争位运动中皇帝居然亲自下场拉偏架了!
这不就已经是直接说明了下一任的继位者是谁了吗?
都明牌了那他们还藏着掖着干什么?必须得赶紧跟进呀!
“不用再想了!就照恭亲王说的那样做!”
徐来毫不犹豫的做出了决断,如此稳赚不赔的买卖傻子才会放弃。
这一决定也让徐、简两位老爷子赞叹不已。
“不错!当年咱家就是压对了宝才有这么多年的富贵,这一次咱们也必须得赶快下手才行。咱们两家未来的荣华富贵可都寄托在这上面了!”
简老爷子率先站了出来,第1个出言支持徐来。
这还有什么需要犹豫的吗?必须梭哈呀!况且只是让他们摆明立场而已,又不是破家灭门,这必须当机立断才行啊!
正当所有人都叫嚷着明天一早就削减醇亲王份额的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却在此响了起来。
“少爷请三思啊!”
说这话的人但是刚刚返回徐家的苏文。上次的事情他已经认识到错了,跪在徐老爷子和徐来面前痛哭流涕表示自己悔过之后,两人便大度的原谅了他。
反正最后的结果是好的,没必要一直揪着不放。
可现在这家伙居然用旧病复发,来插手他们内部的事情。这是不长记性的!
徐老爷子还没有动作的时候,简老爷子就率先恶狠狠的盯着他。
“臭小子,我们说话的时候有你插嘴的份吗?”
哪知苏文面色不惧,依旧恭恭敬敬的朝着简老爷子行礼。
“简老爷,苏文受徐府大恩,一直无以为报。这件事情本来也与学生无关,只是学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恩人遭受无妄之灾,故而出言提醒。如果真的是要惩罚学生的话,但我话说完之后也不迟。”
看着这家伙不卑不亢的样子,简老爷子心里也有点发虚。
人总是这样的,当见到一个陌生人在自己眼前言辞凿凿的时候,他那副自信满满的气场不会不自觉的让所有人对他产出某些奇奇怪怪的信任。
人们想的都是:万一呢?万一这家伙说对了呢?
而苏文在看到简老爷子并没有发怒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赌对了。
于是乎他越过简老爷子,恭恭敬敬的来到了徐老爷子面前,用他那并不同样的声音说出了那句惊醒众人的话。
“虽然恭亲王能够得到200名工匠,可大家不要忘了,纯青芒前段时间可是得到了一批数量不少的军火!朝廷之中能调集这么多军火的人又有几个呢?”
瞬间清醒了过来,就连被功名之心蒙蔽双眼的刘明都不禁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们现在只知道了恭亲王的筹码,却忽略了醇亲王同样也得到了朝廷的支持。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刘明立刻变冷静了下来,感慨了一句后生可畏呀!
削减份额的事情所有人都十分默契的闭口不谈,开始专注于今天的宴会。
可和谐的场景中总有那么些人会说些不合时宜的话。
就像徐来一样,即便是想通了这一切,徐来依旧有些不甘心。便出言发问道。
“可我现在又想要那些工匠和许可证,这该怎么办呢?”